林望敘不同意我進娛樂圈,怕我攀附他的關係。
但我想搞錢,私下籤了經紀公司。
今晚經紀人吳術給我送劇本,卻不想撞見了林望敘。
「你哥走了嗎?」
吳術貓著身子在樓下等半天,打電話給我。
「姐,我闖禍了。」
她一進門,我就將發錯的簡訊給她看。
她抽了口煙,問:「你怎麼敢的?」
我以為她在意的是這條,可她卻指了指上一條簡訊。
「你想試鏡《光曳》?」
「這個餅多少人在撕,連你哥想演男主都要覥著臉去求的。」
我收回手機,她嘴巴沒停。
「等會兒,你為什麼有程大導演的電話?」
「高中同學。」我說。
她輕笑,掐滅煙。
「這個世界上多得是叫不上名字的高中同學。」
「你也不是第一個想找這種門路的,但程僑是出了名地討厭這種人。」
吳術拿過我的手機反覆看那條簡訊。
「他那麼眼高於頂的人,是瘋了才會在樓下等你老公走了才上樓。」
她忍不住笑著吐槽,「這條簡訊要是賣給狗仔,再炒作一下……」
我沒讓她把話說完,拿回手機三兩下把記錄全刪了。
她揚起一邊眉毛。
「急什麼?」
「你連網劇的女四都夠不上,你什麼身份,他什麼身份,碰瓷都沒人信的程度。」
我收起手機,認真說:「我要的只是機會,不是捷徑。」
吳術眸光一頓。
「可你這簡訊這麼一發,即便他記得你,也會覺得你輕浮隨便。」
我沒接話,窩在沙發上翻劇本。
「其實,你完全可以借你哥的資源,」她湊過來,「畢竟,林望敘捧起人來毫不手軟。」
我哥最近在捧一個新人。
超出邊界地捧她。
「顧昔,你認識吧,」她語調一轉,「別說,長得和你挺像。」
不像。
她更年輕漂亮。
按我哥的話來說,更乾淨。
乾淨得像我第一次見到我哥那會兒,處處需要被保護的模樣。
他把她保護得很好。
「我知道。」我說。
有天凌晨四點半,她用他的微信給我發過一張照片。
白皙的脖子被種上草莓的照片。
「姐姐,你是不是也想試一試?」
「但怎麼辦呢?這種事情,哥哥他只會對我做。」
林望敘縱著她發的,甚至樂此不疲。
「就這你還不離婚?」吳術問我。
「因為我有病。」
這些年,我的皮膚饑渴症已經嚴重到只能被林望敘觸碰的程度了。
他也十分清楚這一點。
所以,他篤定我永遠不會離開他。
無論他多麼過分,我都會忍下去。
我已經麻木了。
人因為利益聚在一起,他和我是這樣,我父母也是這樣。
婚姻不過如此,愛情不過這樣。
有人會幸福,但不會是我。
我不相信會有一個人真心實意來愛我了。
吳術問:「那如果,現在有另外一個人……」
「不可能。」
我扯著笑,快速打斷。
「就說如果,你設想一下。」她不依不饒,「他真的很愛你。」
「我會跟他走。」
我回答得也很快,「頭也不回地跟他走。」
可惜,不會有這個人。
這個話題聊盡,我看我的劇本,她看她的合同。
夜裡起風,一切歸於平靜。
吳術借宿在我家,睡得很香。
我卻睜著眼,盯天花板失眠,一直到凌晨四點半。
又是這個點。
樓下機車聲從遠到近。
是哪個叛逆少年現在才回家?
手機響了。
我的。
陌生號碼,那個我從未打過卻爛熟於心的數字。
早該死在我十七歲的數字。
「你好,程僑。」
我的聲音比我想像中冷靜。
他的聲音比我想像中熟悉。
畢竟隔了那麼多年,他開口對我說的第一句話。
「我來了,下樓。」
瘋子。
4
我從來沒覺得我家公寓的電梯這麼久。
電梯鏡子裡的我——睡眠不足、披頭散髮。
他出現的時機一直不對。
高一換新同桌那年,我爆了一臉痘。
我搬著自己的東西挪到屬於他們那群天之驕子的角落時,氣氛一下子就冷了。
後桌的男生戲謔地推了程僑一把,遺憾地「嘖」了一聲。
我一個星期都沒和他說過一句話。
直到某個課間,班上的女生嫻熟地過來和他們打鬧,手肘壓在我的課本邊角上。
她問我:「那誰,我和班主任說了,我想和你換位置。」
一時間,目光集聚在我臉上。
輕飄飄的一句話,別不識抬舉。
我捏著試卷的手一緊。
她沒管我,轉頭朝程僑笑:「以後你可不能欺負我。」
我麻利收拾東西起身,手腕卻被拉住了。
「不換。」
他語氣不輕不重,手上卻用勁,將我摁回他身邊的位置。
眾人愣住,目光在我倆臉上逡巡。
他也不解釋。
甚至一眼都沒看我。
只是收回手,神色自若地轉過頭和後桌聊前一秒的話題。
「明天校隊比賽,我沒法去你家。」
「……哦哦,沒關係。」
氣氛又活絡了起來。
可我看見夕陽下,他的耳朵逐漸紅到爆炸。
林望敘不知道,我的病在這麼多年裡,只有一個意外。
對除了他以外的另一個人發作。
程僑。
「叮。」
電梯到一層,打斷了我的回憶。
我推開樓道門。
外頭,是北風肅穆的初春夜。
他站在雪裡等我。
頭盔下,看不見耳朵,只有一雙冷冽的眼睛。
私奔。
或者,在今晚放肆占有他。
我的所有思緒都在叫囂著,不太清醒的事情。
他見我來,先開了口。
「林迢迢,你不適合《光曳》。」
言簡意賅。
不帶一絲絲凌晨來訪該有的不清醒。
「你的長相氣質不合,演技也需要調教。」
「我這部沒時間等你成長。」
哦。
凌晨四點半,為了拒絕我一個試鏡請求而來的。
他是真討厭找門路的人。
尤其是我和他,只是淺薄的同學關係。
討厭到需要本尊半夜上門訓誡的程度。
而我卻在幻想一些不切實際的東西。
「所以程大導演特地來說這些的?」
他沉默。
我抱臂後退了一步。
他將我的動作盡收眼底,抬手摘下他的黑盔。
露出一張過分好看的臉。
「不是。」
他終於開口,「我是來問,『他』是誰?」
我一愣,沒反應過來。
他單手抽掉越野手套,掏出手機,明晃晃地向我展示那條簡訊。
我發的簡訊。
【他走了,你上來吧。】
我別過眼,沒騙他。
「我老公。」
我從沒這樣叫過林望敘。
這麼叫是在懲罰我自己,在程僑面前。
程僑明顯一滯,長睫微顫。
「你結婚了?」
「是。」
失望。
他也會和其他人一樣。
「不好意思,發錯了。」我壓不住尾音,「本來不是要發給你的。」
「你本來想發給誰?」
「發給我的經紀人。」我全盤托出,「我老公不同意我演戲,他悄悄來給我送劇本。」
「他不同意,你就不演了?」
他問得太快了。
像在生氣。
可是,他為什麼生氣?
「不是。」
我捏緊手裡的鑰匙,「我想演。」
「你們感情不好?」
「是。」
「他對你不好?」
「是。」
他問這些有什麼意義?
嘲笑我的生活不如意?
我看向他:「所以,我來找你。」
「找我有什麼用?」
他微偏頭,占據身高優勢盯著我,「你想要我的什麼?」
「你有用,你能給我機會。」
「我為什麼要用你?」
他語氣比剛剛還要疏離。
像在克制某種呼之欲出的東西。
「林迢迢,我們什麼關係啊?」
我答不上來。
「我們沒關係。」我避開他的眼睛,「抱歉,是我唐突了,以後不會再貿然給你發消息了,再也不會了——」
「你什麼時候離婚?」
他打斷我,毫無徵兆地。
我抬眼。
他避開,又回望,再沒離開過。
「我不用已婚的女人。」
他在等我回答。
「我會離,但是需要時間——」
「給你。」
他從風衣里掏出手稿和一盒碟片。
一直藏在他懷裡,有些餘溫。
「這是我接下來要拍的保密項目,和你的氣質長相符合,我可以調教你的演技。」
「迢迢,我可以等你。」
5
「你半夜點外賣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