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婉清沒有停頓:「是我偷偷找我最好的朋友借的!我騙她說我想學投資需要本金。因為我知道,如果我說是給爸治病,你,」她看向趙強,「肯定會覺得沒面子,甚至會埋怨媽不該拿出養老金,讓外人知道我們家連三萬塊都湊不齊。媽當時求我別說出去,為了維護你作為兒子的自尊,為了這個家的所謂『體面』,我認了。這筆債,我到現在還在用我偶爾接點零散設計的私活,一點點地還!」

這個消息,如同一個重磅炸彈,在客廳里炸開。連趙強都徹底懵了。他父親生病的事他是知道的,母親拿出養老金他也知道,他一直以為是家裡度過了難關,從未想過背後還有這樣的隱情。他看向自己的母親,婆婆羞愧地低下了頭,等於默認了李婉清的話。
親戚們一片譁然。原本指責李婉清的聲音徹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對趙強和婆婆的複雜目光。大姑姐趙娟也啞火了,臉上紅一陣白一陣。
「體面?尊重?」李婉清環視眾人,最後目光落在趙強和婆婆身上,「用謊言和壓抑換來的體面,是真的體面嗎?把別人的付出和尊嚴踩在腳下,就是你們所謂的尊重嗎?今天這桌外賣,就是我受夠了的證明!你們覺得丟臉?我覺得,真正丟臉的是你們!」
說完這些,李婉清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輕鬆。她不再看任何人的表情,轉身走進臥室,開始快速地收拾自己的行李。這個家,她一刻也不想多待了。
章節九:決絕與餘波
客廳里,死一般的寂靜。那桌已經有些涼了的外賣,散發著油膩的氣味,無聲地訴說著剛才發生的一切。親戚們面面相覷,待下去也是尷尬,有人開始訕訕地告辭。大姑姐一家也灰溜溜地走了,連句像樣的告別都沒有。
婆婆癱坐在沙發上,老淚縱橫,不知是後悔,還是僅僅覺得丟盡了臉面。趙強則像被抽走了魂一樣,呆立在原地,腦子裡反覆迴響著李婉清的話和手機螢幕上那些刺目的帳目。他第一次意識到,自己一直以來視為理所當然的生活,是建立在妻子怎樣的隱忍和犧牲之上的。而那兩百塊壽宴經費,成了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也成了他愚蠢和冷漠的鐵證。
李婉清拖著行李箱從房間出來時,只拿走了屬於自己的東西。兒子小輝似乎被嚇到了,躲在角落裡小聲哭泣。李婉清走過去,抱了抱兒子,輕聲說:「小輝乖,媽媽有事要出去一段時間。」然後,她頭也不回地走出了這個她經營了八年的「家」。
門在身後關上,隔絕了那個令人窒息的世界。外面的陽光有些刺眼,李婉清深吸一口自由的空氣,儘管前路未知,但她知道,她再也不會回到那種卑微隱忍的生活里去了。
章節十:新的開始
李婉清暫時住進了一個朋友閒置的小公寓。她拉黑了趙強所有的聯繫方式,只通過律師與他溝通離婚事宜。她明確表示,兒子小輝的撫養權她一定要,並且要求依法分割夫妻共同財產,同時要求趙強支付她這些年作為家庭主婦的勞動補償。
趙強一開始還試圖挽回,打電話到朋友那裡,甚至找到公寓來,語氣從最初的憤怒指責,到後來的苦苦哀求。但李婉清心意已決。那次壽宴風波,徹底斬斷了她對這個家最後的留戀。她看清了,有些觀念的鴻溝,是無法跨越的。
婆婆也曾託人帶話,語氣軟了很多,甚至暗示以後家用可以多給,希望她為了孩子回來。但李婉清只是淡淡地回應:「不必了。我不是在討價還價,我是在結束一種生活。」
她重新拾起了自己的專業設計技能,開始接項目,雖然起步艱難,但每一分收入都讓她感到踏實和尊嚴。她帶著兒子,生活簡單卻充實。她告訴兒子,爸爸媽媽只是分開生活,但對他的愛不會改變。
那場用兩百塊外賣引爆的壽宴,成了親戚間一則流傳甚廣的談資,也成了趙家一個永遠抹不去的污點和教訓。據說,趙強後來變得沉默了很多,也開始學著做家務、照顧孩子,或許他是真的有所醒悟,但這一切,對李婉清來說,已經不重要了。
那兩百塊買來的不是一桌飯菜,而是一面照妖鏡,映出了家庭關係中的虛偽與不公。
李婉清的決絕反抗,並非一時衝動,而是長期壓抑下的必然爆發。
尊嚴不是別人施捨的,而是靠自己爭取和捍衛的。
離開有時不是結束,而是真正屬於自己的開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