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客氣什麼。」
他的回覆讓我心裡那點僅存的委屈也煙消雲散。
原來，還是有人清醒的。
我不是一個人在戰鬥。
就在這時，那個「我們一家人」的群又響了。
林薇薇見在群里博同情沒能讓我屈服，又換了招數。
她發了一條新的朋友圈，沒有指名道姓。
「有些人就是見不得別人好，朋友多了她都覺得礙眼，呵呵。」
配圖是她和其他幾個小姐妹的親密合影。
這茶言茶語的暗示，徹底點燃了我最後的耐心。
我不再沉默。
點開那個群聊，找到林薇威的頭像，直接@了她。
「別演了。」
「帳結一下。」
「不然我把我們所有的聊天記錄，都發到這個群里。」
我按下了發送鍵。
這一次，我沒有絲毫猶豫。
我的消息像一顆深水炸彈，在剛剛還熱鬧非凡的群里，炸出了死一般的寂靜。
過了足足一分鐘，林薇薇的頭像才跳了出來。
她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瞬間炸毛。
「蘇晴你至於嗎？不就一萬多塊錢，我還不起嗎？催什麼催！」
她的文字里充滿了惱羞成-怒的狂躁。
緊接著，一個轉帳提示彈了出來。
林薇薇向我轉帳 200 元。
下面還附帶了一條消息。
「先還你點，別催那麼緊，跟要債鬼一樣。」
這兩百塊，像一個巨大的耳光，狠狠甩在我的臉上。
侮辱性極強。
我看著那個紅色的轉帳框，沒有點收款。
胸口翻湧的情緒，在這一刻，反而奇異地平息了。
我異常冷靜地打開了和林薇薇的聊天記錄。
從去年開始，一直往上翻。
「寶寶，我看上一個新包，就差三千，救救急！」
後面跟著一個可憐兮兮的表情包。
「晴晴，我媽生日，想給她買個好點的禮物，你先借我五千周轉一下。」
「親愛的，這個月房租又漲了，我工資還沒發，能不能……」
一筆又一筆，金額從幾百到幾千不等。
每一次的藉口都那麼合情合理，每一次的語氣都那麼理所當然。
而每一次，都沒有下文。
我一張一張截圖，用修圖軟體把它們拼接成一張長圖。
這是一個巨大的工程，我卻做得格外有耐心。
每拼接一張，都像是在清算一段被我忽略和縱容的過去。
那些曾經被我用「朋友之間，不必計較」來自我安慰的疙瘩，如今被我親手挖了出來，放在陽光下暴曬。
最後，我打開計算器，把每一筆金額都加了上去。
四萬二千元。
一個我從沒想過的數字。
我做完這一切，把這張承載著我多年「善良」的長圖，直接甩進了那個剛剛恢復些許人氣的群聊里。
然後，我發了第二條消息。
「日料飯錢，一萬三。」
「加上這張圖裡的舊帳，四萬二。」
「林薇薇，一共五萬五千元，麻煩你一次性結清。」
如果說我之前的話是炸彈，那這張圖和這段話，就是一顆核彈。
整個群，瞬間被夷為平地。
再也沒有一個人出來打圓場。
再也沒有一個人為林薇薇說話。
那些之前還在附和林薇薇的人，此刻都像人間蒸發了一樣。
我甚至能想像出他們點開那張長圖時，臉上精彩紛呈的表情。
林薇薇徹底瘋了。
她大概沒想到，我真的會把這一切都撕開，攤在所有人面前。
她沒有回覆，而是直接做出了一個更極端的反應。
系統提示：您已被群主移出群聊。
我看著這條灰色的提示，面無表情。
然而，下一秒。
系統提示：「許嘉言」邀請您加入群聊「我們一家人」。
我點了進去。
剛一進群，就看到林薇薇在群里歇斯底里地發了一句。
「你們都向著她是吧！好！這個群我解散了！」
然後，螢幕一閃，這個承載了我們多年虛假情誼的群，就這麼消失了。
我握著手機，長長地呼出了一口氣。
天，好像都亮了許多。
林薇薇像是從人間蒸發了，整整兩天，沒有任何消息。
我的生活也恢復了久違的平靜。
直到第三天下午，一個陌生的號碼打了進來。
我接起電話，對面傳來一個年輕男人囂張的聲音。
「你就是蘇晴？」
那口氣，仿佛我是他的仇人。
「是我，你是哪位？」我保持著警惕。
「我是薇薇的男朋友。」
「我警告你，立刻把你朋友圈和群里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都刪了，再給薇薇道個歉，這件事就算了。」
「否則，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他的聲音裡帶著一種被寵壞的蠻橫，理直氣壯得可笑。
我沒有被他嚇到，反而冷靜地按下了手機的錄音鍵。
「我欠她錢了嗎？」我淡淡地問。
「你當然欠她！」對方的音量瞬間拔高，「薇薇都跟我說了！是你們合夥做生意，你把錢虧了，現在想賴在她頭上！」
「她心軟，不好意思跟你撕破臉，我可不管那麼多！欠債還錢，天經地義！你再敢在外面敗壞她名聲，你看我怎麼收拾你！」
聽著他顛倒黑白的咆哮，我心裡最後一點對林薇薇的舊情，也徹底灰飛煙滅。
原來，她不僅能把我當成提款機，還能把我塑造成一個欠錢不還的商業夥伴。
她的無恥，又一次刷新了我的認知。
「我知道了。」
我平靜地掛斷了電話，然後把那段清晰的錄音保存好。
我給許嘉言發了條消息，把這件事告訴了他。
他很快回了過來。
「別怕，我已經猜到她會來這招了。」
「我幫你打聽了一下，這個男的叫周浩，家裡是開了幾家連鎖超市，算有點小錢，但腦子不太好使，是林薇薇眾多備胎里最捨得花錢的一個。」
「林薇薇一直吊著他，把他當凱子。」
許嘉言的回覆，證實了我的猜測。
我看著那段錄音，一個被我刻意遺忘的念頭，突然無比清晰地浮現在腦海里。
一年前。
市裡有一個針對青年創業的扶持項目，獎金豐厚。
我花了整整兩個月的時間，熬了無數個夜，寫出了一份自認為非常完美的策劃案。
林薇薇當時也說要參加，三天兩頭找我討論，還把我的策劃案初稿拿去「學習參考」。
結果，我的策劃案在初審就被刷了下來，理由是「缺乏新意」。
而林薇薇那個漏洞百出、被我評價為「異想天開」的策劃案，卻一路過關斬將，最終意外入選，拿到了一筆十萬元的扶持基金。
當時，我雖然失落，但也沒多想，只當是自己運氣不好。
林薇薇還安慰我，說評委的眼光有時候就是這麼奇怪。
現在回想起來，這件事的每一個細節，都透著詭異。
我的心一點點往下沉。
一個可怕的懷疑，像藤蔓一樣死死纏住了我的心臟。
那份策劃案，是不是也被她偷走了？
這個念頭一旦冒出來，就再也壓不下去了。
我必須去查個清楚。
我把我的懷疑告訴了許嘉言。
電話那頭，他沉默了片刻。
「晴晴，你先別急。」
「我有個朋友正好在那個項目組委會工作。」
「我陪你一起去，我們把當年的檔案調出來看看，一切就都明白了。」
他的聲音沉穩而有力，給了我巨大的支撐。
「好。」
我握緊手機，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
林薇薇，如果這件事也是你做的。
那我們之間，就不只是錢的問題了。
在許嘉言的安排下，我很快在組委會的一間檔案室里，見到了他那位叫李哥的朋友。
李哥很幫忙，沒多問什麼，很快就從積滿灰塵的鐵皮櫃里，調出了那一年的項目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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