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螢幕暗了下去,整個會場陷入一片死寂。
緊接著,一段錄音響徹全場,是周浩囂張的聲音。
「我警告你,立刻把你朋友圈和群里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都刪了,否則,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周浩的臉,瞬間漲成了豬肝色。
在全場死寂的背景下,我穿著一身得體的黑色裙裝,從人群中緩緩走出。
我從主持人手中接過話筒,一步步,走到臉色煞白、搖搖欲墜的林薇薇面前。
我看著她的眼睛,將話筒遞到唇邊,聲音平靜,卻清晰地傳遍了會場的每一個角落。
「林薇薇,這些,都是你欠我的。」
全場譁然。
在數百道混雜著鄙夷、震驚、幸災樂禍的目光注視下,林薇薇那張精緻的假面,終於被我親手撕得粉碎。
她,在自己最渴望的舞台上,被公開處刑,徹底地,社會性死亡。
第一個爆發的,是周浩。
他感覺自己像個被戲耍的傻子,滿腔愛意和驕傲瞬間化為奇恥大辱。
「林薇薇!你他媽的耍我?」
他一把甩開林薇薇的手,指著她的鼻子怒吼,完全不顧所謂的紳士風度。
林薇薇被他吼得一個踉蹌,險些摔倒。
酒會的主辦方也迅速做出反應,幾個負責人快步上台,其中一個拿過話筒,義正詞嚴地宣布。
「對於今天發生的意外,我們深表歉意。主辦方將立即成立調查組,徹查當年的創業項目評選問題,絕不姑息任何學術不端和舞弊行為!」
台下,那個姓王的評委,臉色灰敗,悄悄地想從後門溜走,卻被幾個工作人員客氣地「請」到了一邊。
一場高端的酒會,變成了一場聲勢浩大的醜聞直播。
我的手機開始瘋狂震動。
點開一看,全是之前那些幫林薇薇說話的共同好友發來的消息。
「晴晴,對不起,我之前不知道是這樣,我錯怪你了。」
「我真是瞎了眼,居然相信了林薇薇的鬼話。」
「晴晴,你做得對!這種人就該給她點教訓!」
我看著這些遲來的道歉,心中毫無波瀾,甚至連回復的慾望都沒有。
牆倒眾人推,世態炎涼,不過如此。
林薇薇成了整個校友圈最大的笑話,聲名狼藉。
混亂中,有人不小心把酒水灑在了她的禮服上,那片昂貴的布料上,留下了一大片狼藉的酒漬。
我知道,光是這件禮服的賠償金,就足夠她喝一壺的了。
事情發酵得比我想像中還快。
第二天,我就聽說她因為長期拖欠房租,被房東連人帶行李一起趕了出來。
走投無路的林薇薇,終於想起了我。
她的電話和信息像雪片一樣飛來。
起初是瘋狂的咒罵,罵我心機深沉,不給她留活路。
我一概不理。
後來,咒罵變成了語無倫次的哀求。
「晴晴,我錯了,我真的錯了,你放過我吧。」
「看在我們這麼多年姐妹的份上,你幫幫我,最後一次。」
「我不能沒有這份榮譽,錢我一定會還你的!」
我看著這些信息,只覺得諷刺。
我沒有拉黑她,而是選擇回復了她最後一句話。
「你當初偷我方案,刷我飯錢,心安理得利用我的時候,想過有今天嗎?」
發完這句,我關掉了手機。
許嘉言走到我身邊,看著窗外明媚的陽光,輕聲說。
「你比我想像的,更勇敢。」
我轉過頭,對他笑了笑。
不是勇敢。
只是不想再當那個被吸食血肉還被嫌棄的成年巨嬰的供養者了。
風暴的中心,往往異常平靜。
項目組委會的調查結果很快就出來了。
在確鑿的證據和輿論壓力下,林薇薇的獲獎資格被正式撤銷,並被官方通報批評。
組委會同時勒令她,在規定期限內,退還當初獲得的那筆十萬元扶持基金。
這筆錢,她早就揮霍一空,自然拿不出來。
很快,她名下那輛為了充門面買的二手小轎車,被法院凍結。
與此同時,我也沒有閒著。
我將整理好的所有借款證據,包括那張一萬三的日料帳單,一併交給了許嘉言介紹的律師。
一封措辭嚴謹的律師函,正式發到了林薇薇的手上。
律師函明確要求她,在十五個工作日內,歸還包括飯錢在內的所有欠款,共計五萬五千元整。
林薇薇大概是真的走投無路了,把事情捅到了她父母那裡。
沒過兩天,一個陌生的號碼打到了我的手機上。
電話一接通,對面就傳來一個中年婦女尖利刻薄的叫罵聲。
「你就是蘇晴吧?你這個小姑娘心怎麼這麼毒啊!」
「我們薇薇跟你那麼多年的朋友,你怎麼能把事情做得這麼絕!」
「不就是幾萬塊錢嗎?你就非要逼死她才甘心嗎?你還有沒有良心!」
我沒有跟她爭吵,只是默默地打開了手機里的一段錄音。
那是林薇薇在酒會事發後,發給我的那些咒罵我的語音。
「蘇晴你這個賤人!你不得好死!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
惡毒的詛咒通過聽筒清晰地傳了過去。
電話那頭的叫罵聲戛然而止。
我平靜地開口。
「阿姨,這是你女兒的原話。在你們要求我念及舊情的時候,她正在咒我不得好死。」
「欠債還錢,天經地義。你們不教育好自己的女兒,社會總會替你們教育。」
說完,我直接掛了電話。
大概是我的態度讓他們意識到,撒潑打滾是沒用的。
一個星期後,林薇薇的父母賣掉了老家一個據說要拆遷的臨街商鋪,替她還清了所有的債務。
五萬五千元,一分不少地打到了我的卡上。
收到銀行提示簡訊的那一刻,我的心裡沒有任何喜悅。
只是覺得,一段腐爛、發臭的過去,終於被徹底清算了結。
第二天,我去了銀行,把這筆錢中的三萬塊,以匿名的形式,捐給了我母校的貧困生助學基金會。
我希望,這筆錢能幫助到真正需要幫助的人,而不是喂飽一個永遠填不滿的虛榮黑洞。
做完這一切,許嘉言給我發來消息。
「晚上有空嗎?慶祝你重獲新生。」
我看著這條信息,嘴角不自覺地微微上揚。
「好。」
是啊,新生。
那頓飯後,許嘉言向我正式發出了邀請。
「晴晴,那份策劃案我仔細看過了,寫得非常出色。我公司正好在籌備一個類似方向的新項目,缺一個像你這樣有想法、有衝勁的合伙人。」
「你願意加入我們嗎?」
他目光真誠,語氣里充滿了對我的認可和期待。
我幾乎沒有猶豫。
「我願意。」
我終於可以,名正言順地,去做我自己熱愛並且擅長的事業了。
事實證明,許嘉言沒有看錯人,我也沒看錯機會。
在新的工作環境中,我如魚得水。
那份曾經被竊取的策劃案,在我手上被進一步優化、完善。
我身上那股被壓抑了許久的能量,徹底爆發了出來。
我果決、專注,甚至有些拚命。
過去那些因為要照顧林薇薇的情緒而浪費掉的時間和精力,現在全部投入到了工作中。
項目進展得異常順利,我的才華和能力,得到了團隊所有人的認可。
至於過去那些搖擺不定的「朋友」,我沒有刪,也沒有罵。
我只是禮貌地、漸漸地疏遠了他們。
他們的約飯邀請,我用「加班」來推辭。
他們在群里的閒聊,我不再參與。
道不同,不相為謀。
我的世界,需要一次徹底的凈化,建立起新的、健康的社交圈。
三個月後,我們的項目第一階段大獲成功,公司舉辦了一場慶功宴。
宴會結束,大家三三兩兩地散去。
許嘉言送我回家。
在小區的樓下,他叫住了我。
「晴晴。」
晚風吹動著他的衣角,也吹動著我的心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