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娟一家,在所有親戚面前,徹底地、永遠地、顏面掃地。
外公的壽宴之後,大姨李娟一家,徹底成了家族裡的過街老鼠。
牆倒眾人推。
之前被他們家占過便宜、借過錢不還的親戚們,在二舅的帶領下,像是約好了一樣,輪番上門討債。
今天三姨上門哭訴孩子要交學費。
明天五叔帶著朋友堵在門口說工廠等錢開工。
李娟家門口,從來沒有這麼熱鬧過。
她從一開始的矢口否認,到後來的撒潑耍賴,再到最後的閉門不出,想盡了各種辦法。
但親戚們這次是鐵了心,不拿到錢絕不罷休。
更沉重的打擊接踵而至。
李浩那個被搞砸了婚禮的未婚妻家裡,不知道從哪裡聽說了壽宴上的事情。
人家徹底認清了李浩一家的真實面目。
不僅堅決退婚,還找了中間人,要求李浩家賠償他們家精神損失費、親友誤工費等等,不然就把他們盜用我身份信息訂酒席的事情捅到網上去。
李娟焦頭爛額,只能捏著鼻子賠了一大筆錢。
福無雙至,禍不單行。
李浩好不容易托關係找的一個新工作,還沒過試用期,就被辭退了。
人事給出的理由很委婉,說他「個人背景與公司價值觀不符」。
但誰都明白,就是因為他家鬧出的這些醜聞,傳到了公司領導的耳朵里。
一個連親戚都坑的人,誰敢用?
內憂外患之下,李娟家的日子急轉直下。
親戚的債務要還,退婚的賠償要給,家裡的開銷也一分不能少。
我聽說,李娟開始變賣她那些曾經用來炫耀的金銀首飾。
從前那個珠光寶氣的女人,現在出門都灰頭土臉,生怕被人看見。
這一切,都是孟瑤通過她那些無所不能的朋友圈打聽來,然後當作笑話講給我聽的。
我只是靜靜地聽著,心裡沒有太大的波瀾。
沒有憐憫,也沒有過多的快意。
這只是他們應得的報應。
他們用欺騙和壓榨換來的虛假繁榮,就像一個五彩斑斕的泡沫。
現在,泡沫破了。
摔得越重,才越能讓他們記住,什麼叫腳踏實地。
我沒有參與到上門討債的行列中去。
因為我知道,這些小打小鬧,還不足以讓他們傷筋動骨。
他們最根本的資金來源,是奶奶留給我的那筆錢。
只要那筆錢的真相還沒有被徹底揭開,他們就還有翻身的可能。
我在等一個機會。
一個能讓他們徹底瘋狂,狗急跳牆的機會。
在被親戚們輪番轟炸了一個多星期後,走投無路的李娟和李浩,再次找到了我。
這次,他們沒有在樓下叫囂,而是等在了我公司樓下。
看到我下班出來,他們立刻迎了上來。
和上次的氣勢洶洶不同,這次他們的臉上堆滿了討好的、甚至可以說是諂媚的笑容。
「晚晚,下班了啊。」李娟搓著手,一臉侷促。
李浩也低著頭,聲音小得像蚊子哼哼,「表妹。」
我停下腳步,冷冷地看著他們。
「有事?」
「噗通」一聲。
李娟竟然當著來來往往的人群,直接給我跪下了。
「晚晚!大姨錯了!大姨真的知道錯了!」
她抱著我的小腿,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訴。
「你饒了大姨這一次吧!你跟親戚們說,都是誤會,錢我們會慢慢還的!求求你了!」
李浩也跟著跪了下來,對著我磕頭。
「表妹,是我混蛋!是我不是人!你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以後一定好好做人!」
路過的同事們都向我們投來好奇的目光,對我指指點點。
我只覺得一陣噁心。
他們以為用這種方式,就能讓我心軟嗎?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我不是來開慈善堂的。」我抽出被她抱住的腿,後退了一步。
我的聲音不大,但充滿了不容置疑的冷漠。
「你們欠別人的錢,就自己去還。」
「想讓我幫你們撒謊,門都沒有。」
說完,我繞過他們,徑直向前走去。
李娟的哭聲在我身後戛然而止。
取而代之的,是李浩惱羞成怒的低吼。
「林晚!你別給臉不要臉!」
他從地上一躍而起,眼神里充滿了怨毒和瘋狂。
「你真要把我們往死路上逼是嗎?」
「行!你等著!你敢毀了我,我也不會讓你好過!」
我沒有回頭,只是加快了腳步。
這句威脅,我早就料到了。
接下來的幾天,我上下班都格外小心。
孟瑤不放心,甚至雇了一個小時工,每天早晚接送我。
果然,不出三天,李浩就動手了。
那天我剛走出公司大樓,他就從旁邊的綠化帶里沖了出來,手裡似乎還拿著什麼東西,面目猙獰地向我撲來。
「賤人!我殺了你!」
我嚇得尖叫一聲。
但還沒等他靠近,旁邊就衝出來兩個高大的男人。
他們是孟瑤提前安排好的保安。
保安一左一右,瞬間就將瘋狂的李浩制服在地。
李浩還在不停地掙扎和咒罵,像一條被人踩住了七寸的毒蛇。
我站在幾步遠的地方,看著他那副癲狂的樣子,心臟還在怦怦直跳。
後怕之餘,是徹底的憤怒和決然。
他狗急跳牆的瘋狂,讓我徹底下定了決心。
李娟,李浩。
這是你們自己選的路。
那麼,就別怪我,送你們最後一程。
要徹底清算,就必須弄清楚奶奶留下的遺產到底是什麼。
直覺告訴我,絕不僅僅是十萬塊錢那麼簡單。
能讓李娟一家揮霍十年,又是買車又是準備買房的,十萬塊根本不夠。
我需要一個突破口,一個能證明遺產真實情況的證人或證據。
我想到了一個人——村委會的張大爺。
張大爺是村裡的老人了,當年奶奶的後事,他幫了不少忙,也是村裡少數幾個識文斷字、德高望重的人。
我買了一些禮品,回到了老家,直接找到了張大爺。
我沒有提錢的事,而是換了一種更聰明的說法。
「張大爺,好久不見,您身體還好嗎?」
「是晚晚啊,都長這麼大了。」張大爺很熱情。
寒暄過後,我表露了來意,聲音裡帶著恰到好處的傷感。
「張大爺,我最近總是夢到我奶奶,特別想她。」
「我就想問問您,當年我奶奶走的時候,有沒有留下什麼遺物?比如照片、舊衣服什麼的,我想留個念想。」
提到奶奶,張大爺也感嘆起來。
「你奶奶可是個好人啊,就是走得早。」
他想了想,突然一拍大腿。
「遺物……我想起來了!你奶奶當年最不放心的就是你!」
「她走之前,好像是立了個什麼東西,還是我幫著找人代寫的呢!」
我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
「是什麼?」
「好像是……一份委託書!」張大爺努力回憶著,「對!就是委託書!你奶奶怕她走了,你大姨欺負你,就把她名下那個老城區的門面房,寫了要留給你!」
門面房!
不是十萬塊存單,而是一整套門面房!
我感覺自己的大腦像是被一顆炸彈轟開了。
原來如此!
這才是他們財富的真正來源!
「因為那時候你還沒成年,委託書上寫的是,讓你媽先代為保管,等你成年之後,就去辦理過戶手續。」張大爺繼續說。
「那份委託書……現在還在嗎?」我的聲音都在發顫。
「原件肯定在你媽或者你大姨那裡了。不過按規定,村委會這邊應該留有複印件存檔。」
張大爺說著,就起身在老舊的文件櫃里翻找起來。
幾分鐘後,他從一堆發黃的文件里,抽出了一張紙。
「找到了!就是這個!」
我接過那張已經有些模糊的複印件,上面的每一個字,都像烙鐵一樣燙在我的心上。
白紙黑字,清清楚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