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氣極反笑：「嫂子，你這番話真是讓我嘆為觀止。你的意思是，你排擠我，是為了我好？那我帶我爸媽出來旅遊，讓他們躲開了你們的算計，也是為了你們好，怕你們年紀輕輕就背上啃老的罵名，對不對？」「你……你強詞奪理！」王莉被我堵得說不出話來。
就在這時，一直沉默的我媽，突然上前一步，站到了我面前。
她看著王莉和她媽，眼神里沒有了往日的怯懦，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前所未有的堅定。
她拉著我的手，一字一句，清晰地說道：「親家母，小莉，你們不用再說了。以前，是我這個當媽的糊塗，總覺得兒子是天，什麼都該向著他。但這次出去，我想明白了。我的女兒，也是我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我十月懷胎，辛辛苦苦拉扯大的，不是讓你們這麼糟踐的！誰要是讓她受委屈，就是跟我過不去！」說完，她又轉向林帆：「林帆，你也是，你媳婦不懂事，你也跟著糊塗嗎？為了你那個所謂的面子，你就讓你親妹妹這麼難堪？你眼裡還有沒有我們這兩個老的？還有沒有你這個妹妹？」我媽的一番話，擲地有聲，把所有人都鎮住了。
林帆低著頭，不敢看我媽。
王莉和她媽也是一臉的錯愕，她們大概沒想到，這個一向逆來順受的婆婆，今天會變得這麼強硬。
我看著媽媽的背影，雖然瘦弱，卻在這一刻顯得無比高大。
我的眼眶一熱，差點掉下淚來。
這半個月的三亞之行，改變的不僅僅是我，還有我的父母。
他們終於學會了，為自己，也為我，挺直腰杆。
08
眼看撒潑耍賴這招行不通了，王莉的媽眼珠子一轉，換了一副嘴臉，開始打悲情牌。
她拉著我媽的手，語氣也軟了下來：「哎喲，親家母，你看你，說這麼重的話幹什麼，咱們都是一家人，有什麼話不能好好說呢？我知道，這次是小莉他們不對，不該不叫晚晚。可他們也是年輕，想得不周到。你就看在小寶的面子上，原諒他們這一回吧。那房子……是真的看好了，定金都交了二十萬，要是下個星期首付湊不齊，那二十萬可就打水漂了啊！那可是他們倆辛辛苦苦攢的錢啊！」她一邊說，一邊給王莉使眼色。
王莉立刻心領神會，跑到我爸面前，帶著哭腔說：「爸，我知道錯了，我不該跟我媽告狀，不該跟林帆鬧。可我真的是喜歡那個房子，我想給小寶一個更好的環境。你就幫幫我們吧，那一百萬，就當是你們借給我們的，我們以後肯定連本帶利還給你們！」林帆也立刻站起來，對我說道：「晚晚，哥知道哥混蛋，哥對不起你。但是現在火燒眉毛了，你就幫哥這一次。只要你勸爸媽把錢拿出來，以後在這個家，你說了算！哥什麼都聽你的！」他們一家三口的這番表演，堪稱影帝影后級別。
如果不是我早就洞悉了他們的真實面目，恐怕真的會心軟。
但我現在，心裡只有一片冰冷的平靜。
我看著他們，就像看著三個跳樑小丑。
「演完了嗎？」我淡淡地開口，聲音不大，卻讓他們的哭訴和哀求戛然而止。
「哥，我問你，你們交了二十萬定金，那剩下的首付，除開我爸媽這一百萬，你們自己準備了多少？」林帆的臉色一僵，支吾道：「我們……我們手頭上還有個三十來萬……」「三十來萬？也就是說，你們連一百萬都拿不出來，就敢去看總價四五百萬的房子？」我步步緊逼，「你們是不是打算，掏空了我爸媽的養老錢，再把我爸媽現在住的這套房子賣了，去給你們湊首付？」我的話，像一把尖刀，精準地刺中了他們的要害。
林帆的臉瞬間漲成了豬肝色，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王莉和她媽的表情也變得極其不自然。
「那房子的月供，你們算過嗎？一個月至少要一萬五吧？憑你和我嫂子那點工資，去掉開銷，你們還得起嗎？你們是不是還打算，讓我爸媽退休後繼續出去打工，幫你們還房貸？」我每說一句，他們的臉色就難看一分。
最後，我看著他們，一字一頓地說道：「你們不是想買房子，你們是想用我爸媽的血汗錢，去填滿你們那永遠無法滿足的虛榮心。你們不是蠢，你們是壞！」我的話音落下，周圍一片死寂。
王莉的媽大概是沒想到我這個平時不怎麼說話的小姑子，竟然如此伶俐，把他們的算盤扒得一干二二凈。
她臉上青一陣白一陣，最後惱羞成怒，指著我罵道：「你……你個伶牙俐齒的死丫頭！我們家的事，要你管！這是你哥的家事！」「不好意思，」我迎上她的目光，毫不退讓，「這是我爸媽的養老錢，就歸我管。只要我活著一天，你們就別想動這筆錢一分一毫！」
09
撕破臉後，場面陷入了徹底的僵局。
王莉的媽媽氣得渾身發抖，指著我「你你你」了半天，也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最後只能拉著王莉，恨恨地說道：「走！小莉，我們回家！這種人家，我們高攀不起！明天就去離婚！讓他們兒子打一輩子光棍去！」王莉被她媽拽著，一邊回頭看林帆，一邊哭哭啼啼，似乎還想做最後的掙扎。
林帆徹底慌了，他看看他媽，又看看我，最後追上去，一把拉住王莉：「小莉，你別走啊！有話好好說！」「還有什麼好說的！」王莉的媽甩開他的手，「林帆我告訴你，今天這錢你們家要是不拿出來，這婚，就離定了！你兒子也別想要！」說完，就拉著王莉頭也不回地走了。
林帆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像一隻被主人遺棄的狗。
他轉過身，看著我們，眼神里充滿了絕望和怨恨。
他沒有求我們，也沒有再說什麼軟話，只是死死地盯著我，那眼神仿佛在說：都是你，是你毀了我的一切。
然後，他一言不發地轉身，也跟著上樓了。
樓道里，只剩下我們一家三口，和一地的冷月光。
我爸長長地嘆了口氣，像是瞬間老了十歲。
「作孽啊……」他喃喃道。
我媽則拉著我的手，手心冰涼。
我反手握住她，輕聲說：「媽，別怕，我們回家。」回到爸媽家，氣氛依然很壓抑。
我給他們倒了杯熱水，然後坐在他們對面，平靜地開口：「爸，媽，我知道你們現在心裡難受。但是長痛不如短痛。我哥被王莉和她媽拿捏得死死的，已經沒有主見了。我們這次如果妥協，就是把你們自己，也把我，推向一個無底的深淵。他們不會感激你們，只會覺得你們好欺負，以後會變本加厲。」爸爸點點頭：「晚晚，你不用說了，爸都明白。只是……只是養了他這麼大，沒想到他會變成這樣，心裡堵得慌。」「慢慢來吧。」我安慰道，「給他點時間，讓他自己去想清楚。路是他自己選的，苦也得他自己去嘗。我們能做的，就是守好我們自己的底線，過好我們自己的生活。」那一晚，我沒有回自己的公寓，而是留下來陪爸媽。
第二天，我給林帆發了一條很長的信息。
我沒有罵他，也沒有指責他，只是非常冷靜地給他分析了目前的處境。
我告訴他，以他們夫妻的收入，根本無法支撐起那套豪宅的開銷，即使我們傾家蕩產幫他買了，未來的幾十年，他也會活在巨大的債務壓力之下，生活質量會急劇下降。
我勸他，大丈夫能屈能伸，面子不是別人給的，是自己掙的。
現在要做的，不是打腫臉充胖子，而是跟王莉好好溝通，取消那套房子的訂單，及時止損，然後腳踏實地地過日子。
我還給他提供了一個解決方案：如果他真的想改善居住環境，可以考慮把現在住的小房子賣了，加上他們自己的存款，在我住的同一個小區買一個面積稍大的二手房，這樣既能改善生活，我們也能住得近一些，方便互相照應。
至於他擔心的離婚問題，我只說了一句：如果一個女人，僅僅因為你不能滿足她的虛榮心就要離開你，那她愛的也不是你這個人。
這樣的婚姻，不要也罷。
發完信息，我就把手機關了。
我知道，我的話他未必能聽進去。
但這是我作為妹妹，能為他做的最後一件事。
剩下的路，需要他自己走了。
10
之後的一個星期，風平浪靜。
林帆沒有回覆我的信息，也沒有再打電話來。
王莉那邊也沒有任何動靜。
我每天下班後就回爸媽家吃飯，陪他們聊天，看電視，周末帶他們去逛公園，去近郊的農家樂。
爸媽的心情漸漸平復了，臉上的笑容也多了起來。
他們開始規劃自己的退休生活，爸爸重拾了年輕時的書法愛好，媽媽則報名了老年大學的舞蹈班，生活變得充實而有意義。
又過了一個星期，一個周末的下午，我正陪爸媽在客廳里看電視，門鈴響了。
我打開門，看到林帆一個人站在門外，手裡提著一些水果。
他比之前更憔悴了，眼窩深陷，但眼神卻清明了許多，沒有了那晚的瘋狂和怨毒。
他看著我，嘴唇動了動，叫了一聲：「晚晚。」我沒說話，只是默默地讓開了路。
他走了進來，把水果放在茶几上，然後走到爸媽面前，「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爸，媽，我錯了。」他的聲音沙啞，帶著濃濃的鼻音，「我不孝，我混帳，我不該為了一個外人，那麼對你們，那麼對晚晚。你們把我養這麼大，我沒有孝順過你們一天，還反過來算計你們……我不是人！」說著，他抬起手，狠狠地給了自己兩個耳光。
武巧輝 • 65K次觀看
燕晶伊 • 80K次觀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