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搖了搖頭，堅定地說：「不行。周建斌，任何理由，都不能拿生命去冒險。你爸爸的心愿重要，難道我們孩子的命就不重要嗎？」
他的臉，瞬間沉了下去。所有的懇求和溫情都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冰冷的、頑固的堅持。
「好，好，好。」他連說了三個「好」字，站起身，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林晚秋，你記住你今天說的話。」
說完，他轉身走了出去。
我心裡湧起一股強烈的不安。他最後那個眼神，讓我感到害怕。
果然，到了下午，我媽買菜回來，臉色鐵青。
「晚秋，那個混小子……他把你的身份證、戶口本，還有我們的結婚證，全都拿走了！」
我腦袋「嗡」的一聲，瞬間一片空白。
他想幹什麼？
第3章 最後的通牒
「他拿那些東西幹什麼？」我扶著肚子，掙扎著從床上下來，一種巨大的恐慌攫住了我。
我媽扶住我，氣得嘴唇都在發抖：「我怎麼知道他要發什麼瘋！我回來的時候，看到他鬼鬼祟祟地從我們房間出來，我問他幹什麼，他說找東西。我當時沒在意，等他走了，我越想越不對勁，去翻了一下你放證件的那個抽屜，裡面全空了！」
我的心沉到了谷底。周建斌的性格我知道，他平時雖然有些大男子主義，但絕不是一個會做這種偷雞摸狗事情的人。他這麼做，只有一種可能——他要用這種方式，逼我就範。
沒有身份證，我寸步難行。去醫院建檔的各種資料都在，但臨產住院，身份證是必須的。他這是釜底抽薪，斷了我的後路。
「他一定是想強行帶我走！」我急得眼淚都快下來了，「媽，怎麼辦？他會回來的，他肯定會回來逼我的！」
「別怕，別怕，有媽在。」我媽雖然也氣得不行，但還是強作鎮定地安慰我，「他敢來硬的，我就報警！我就不信了，這還是不是法治社會了！」
話雖如此，我們心裡都清楚，這是家務事，警察來了也多半是調解。周建斌是我的合法丈夫，他要帶我去哪裡，只要不構成非法拘禁，誰也管不了。
那一整天，我和我媽都坐立不安。周建斌沒有回來，電話也關機了。
這種未知的等待，比直接的衝突更讓人煎熬。
我一遍遍地撫摸著肚子，孩子似乎也感受到了我的焦慮，在肚子裡動得特別頻繁。我只能不停地跟他說話，安撫他，也安撫我自己。
「寶寶，別怕，媽媽在呢。媽媽一定不會讓你有事的。」
夜幕降臨，窗外的城市亮起了萬家燈火，但我們家裡的氣氛，卻比這冬夜還要寒冷。
晚上十點多，門鎖終於響了。
我和我媽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裡看到了緊張。
周建斌走了進來，他沒喝酒，神色異常的平靜，甚至可以說是冷靜。這種冷靜，比他之前的暴怒或懇求，更讓我感到害怕。
他沒有看我們，徑直走到沙發前，從隨身的包里，拿出了一沓東西，放在茶几上。
我的身份證、戶口本、結婚證，還有……兩張火車票。
出發日期，是明天，臘月二十八。
「林晚秋，」他終於開口，聲音里聽不出任何情緒，「我只給你兩個選擇。」
他頓了頓，抬眼看向我，目光像兩把淬了冰的刀子。
「第一，明天早上，你跟我一起走。我會像我保證的那樣，把你安安全全地送到家，再安安全全地接回來。我們一家人，和和美美地過個年。」
「第二，」他的聲音更冷了，「你不走，也可以。這些證件，你拿回去。但是，從今天起，你和我，我們這個家，就到此為止了。」
我媽「霍」地一下站了起來，指著他的鼻子罵道：「周建斌，你混蛋！你這是在威脅我們嗎？為了回你那個破老家，你連老婆孩子都不要了？」
周建斌沒有理會我媽的怒罵，他的眼睛，自始至終都死死地盯著我，等待我的回答。
我看著他，這個我愛了七年、同床共枕了七年的男人，此刻卻陌生得讓我感到恐懼。他的眼神里沒有一絲一毫的玩笑成分。他是認真的。
他在用我們的婚姻，用我們這個家，來做賭注。
我的心，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無法呼吸。為什麼？事情為什麼會走到這一步？僅僅是因為過年回誰家這種小事，他就要用離婚來威脅我？
不，我心裡很清楚，這已經不是一件小事了。這背後，是他根深蒂固的觀念，是他無法撼動的「孝道」和「面子」，是他對我、對我們這個小家庭徹頭徹尾的不負責任。
如果我這次妥協了，那以後呢？以後在孩子的教育上，在更多的事情上，他是不是都會用同樣的方式來逼我就範？
我的腦海里，那行血紅色的彈幕再次閃現。
【回去就是一屍兩命】
它像一道最後的屏障，一道用生命划下的紅線，清晰地告訴我，我沒有妥協的餘地。
我深吸一口氣，迎上他冰冷的目光，用盡全身的力氣，一個字一個字地說道：「周建斌，我選第二條。」
空氣，在這一瞬間凝固了。
周建斌的瞳孔猛地收縮了一下，他似乎完全沒有料到我會給出這樣的答案。在他的預想中，我或許會哭，會鬧，會妥協，但絕不會是這樣平靜而決絕地選擇「離婚」。
他的臉上閃過一絲慌亂，但立刻被更深的憤怒所取代。
「好！」他咬著牙，從牙縫裡擠出一個字，「林晚秋，你夠狠！」
他抓起茶几上的一個信封，從裡面抽出一張紙，狠狠地拍在桌子上。
「這是離婚協議書，我看你這麼堅決，下午順便就列印好了。你看看，沒什麼問題，就簽字吧！」
我看著那張薄薄的A4紙，上面「離婚協議書」五個黑體大字，刺得我眼睛生疼。我沒有去看具體的內容，只是覺得荒唐，可笑。
「建斌，你非要這樣嗎？」我媽的聲音裡帶上了哭腔，她大概也沒想到，事情會真的鬧到離婚的地步。
「媽，是她逼我的！」周建斌紅著眼睛，指著我，像一頭被激怒的困獸，「我給了她台階，是她自己不要的！她寧願跟我離婚，也不願意跟我回家看我爸媽一眼！在她心裡，我算什麼？我爸媽又算什麼？」
「你混帳！」我媽氣得揚手就想打他，但手舉到一半，又無力地垂了下來。
我扶著桌子，慢慢地站起來，走到茶几前。我的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我的肚子沉甸甸的，裡面的小生命似乎也感受到了這劍拔弩張的氣氛，用力地踢了我一下。
我拿起那份離婚協議書，沒有看，直接對周建斌說：「筆呢？」
周建斌的身體僵住了。他死死地盯著我，眼神里充滿了難以置信。
他大概以為，拿出離婚協議書，是我崩潰的最後一根稻草，是我妥協的最後通牒。他怎麼也想不到，我會真的要筆。
我們對峙著，時間仿佛靜止了。
最終，他像是泄了氣的皮球一樣，頹然地向後退了一步，靠在了牆上。
「你……你真要簽？」他的聲音里，帶著一絲不易察索的顫抖。
「是你逼我的。」我看著他，眼淚終於不爭氣地流了下來，「周建斌，你從來沒有真正地站在我的角度想過。你只想著你的面子，你的孝心，你有沒有想過，我有多害怕？我肚子裡懷著的，也是你的孩子啊！」
我的哭喊，像一把錘子，敲在了他緊繃的神經上。
他痛苦地閉上了眼睛，雙手插進頭髮里，狠狠地抓著。
「我到底該怎麼辦……我到底該怎麼辦……」他喃喃自語，聲音里充滿了掙扎和痛苦。
我知道，他也在承受著巨大的壓力。一邊是父母的期盼和宗族的壓力，一邊是妻兒的安全和家庭的完整。他被夾在中間，動彈不得。
可是，這不是他可以拿我們的生命去冒險的理由。
就在這時，我媽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打破了這令人窒息的僵局。
是我小姨打來的。我媽按了免提。
「姐，你跟晚秋在一起嗎？快看新聞！建斌他們老家那條路，出大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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