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叫張桂蘭,今年五十六歲。
老伴走得早,我一個人拉扯女兒林曉雅長大。
這輩子沒別的念想,就盼著女兒能嫁個好人家,不受委屈。
曉雅剛談戀愛那陣,我心裡七上八下的。
男方叫李建軍,是曉雅的同事。
第一次上門時,小伙子穿得板板正正,說話也客客氣氣。
一口一個「阿姨」叫著,手腳也勤快,搶著幫我做家務。
我偷偷拉著曉雅問,這孩子品性咋樣。
曉雅紅著臉笑,說建軍人特別好,單位里都誇他老實可靠。
可接觸多了,我總覺得李建軍他媽王翠花有點不對勁。
那女人說話總是話裡有話,看我的眼神也帶著點算計。
有次我給曉雅買了條金項鍊當生日禮物,王翠花看見了,撇著嘴說。
「哎呀,現在年輕人都不興這個了,花這冤枉錢幹啥。」
「再說了,曉雅以後都是我們李家的人,花錢得有個數。」
曉雅看出我不高興,私下勸我。
「媽,我婆婆就是說話直,沒別的意思,你別往心裡去。」
「以後是我跟建軍過日子,又不是跟她過。」
我想想也是,只要小兩口感情好,做長輩的多擔待點也沒啥。
就這麼著,曉雅和李建軍順理成章地談婚論嫁。
我本來也沒打算要多少,就想著意思意思,讓李家表個態。
我說按照我們這邊的規矩,彩禮給個八萬八就行,圖個吉利。
這話剛說完,王翠花立馬變了臉。
「桂蘭姐,不是我說你,現在都什麼年代了,還興要彩禮這一套?」
「曉雅嫁過來是享福的,我們建軍以後肯定對她好,這比啥都強。」
王翠花卻不依不饒,「心意能當飯吃?建軍一個月工資就那麼點,以後還要養家餬口。」
「再說了,曉雅嫁過來,我們家也得給她買衣服買首飾,這不都是錢?」
李建軍在一旁低著頭,一聲不吭,完全沒有要幫曉雅說話的意思。
曉雅急得眼圈都紅了,拉著我的手說媽算了。
「我跟建軍是真心相愛的,彩禮不重要。」
我心疼女兒,偷偷塞給她十萬塊錢,讓她自己存著應急。
曉雅抱著我哭,說媽你放心,我以後一定好好過日子,不讓你操心。
結婚頭一年,曉雅回娘家的次數還挺多。
每次回來都給我帶些吃的用的,說著婆家的趣事。
我問她在婆家過得好不好,她總說挺好的。
有一次,我無意中發現她胳膊上有塊淤青。
我追問之下,她才支支吾吾地說,是不小心撞到的。
我盯著她的眼睛,她卻不敢跟我對視,眼神躲閃。
我心裡的不安越來越強烈,可每次問起,曉雅都以各種理由搪塞過去。
我想著,或許是剛結婚還不適應,過段時間就好了。
得知消息的那天,我激動得一晚上沒睡著覺。
第二天一早就跑去菜市場,買了一大堆曉雅愛吃的菜。
到了李家,王翠花正在客廳看電視,見我來了,慢悠悠地起身。
「喲,桂蘭姐來了,怎麼不提前打個電話?」
我笑著說,「曉雅懷孕了,我來給她做點好吃的補補。」
我沒理會她的話,徑直走進廚房忙活起來。
曉雅從房間裡出來,臉色有些蒼白。
我拉著她的手問,「反應大不大?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曉雅搖搖頭,「媽,我沒事,你別擔心。」
吃飯的時候,王翠花一個勁地往李建軍碗里夾肉。
對曉雅卻隻字不提,仿佛她不存在一樣。
王翠花撇撇嘴,「女孩子家家的,吃那麼多幹啥,到時候不好生。」
「再說了,誰知道懷的是男是女,要是個丫頭片子,瞎補也沒用。」
這話聽得我火冒三丈,剛想發作,曉雅在桌子底下拉了拉我的衣角。
我看著女兒懇求的眼神,硬生生把火氣壓了下去。
從那以後,我幾乎每天都往李家跑,給曉雅送吃的送用的。
有一次,我給曉雅買了些孕婦專用的護膚品。
王翠花看見了,當著我的面就扔在了一邊。
「這都是些沒用的東西,凈花冤枉錢。」
「我們那個年代,懷孕哪用這些,不也照樣生健康的孩子?」
曉雅站在一旁,一句話也不敢說。
這是我第一次跟王翠花正面衝突。
李建軍聞訊趕來,不僅不幫曉雅,反而指責我小題大做。
「媽,我媽也是為了曉雅好,你就別生氣了。」
「曉雅現在懷著孕,不能受刺激,你這樣鬧,對孩子不好。」
我看著眼前這對母子,心徹底涼了半截。
可曉雅卻搖了搖頭,「媽,我不能走,建軍還需要我照顧。」
「再說了,我要是走了,別人該怎麼說我們家?」
我知道女兒是個好面子的人,只好作罷。
但從那天起,我就暗下決心,等曉雅生了孩子,我一定要好好照顧她。
我拿出了老伴生前留下的存摺,那是我們倆一輩子的積蓄。
我還提前給孩子買了一大堆東西,小衣服、小被子、奶粉、尿不濕,堆滿了整個房間。
鄰居們見了,都笑著說我是個貼心的外婆。
我笑著回應,心裡卻盼著孩子能早點出生。
曉雅的預產期越來越近,我的心也越來越緊張。
我每天都給她打電話,詢問她的情況。
直到有一天深夜,我突然接到了醫院的電話。
電話是李建軍打來的,他語氣慌張地說,「媽,曉雅要生了,你快來醫院!」
我嚇得魂都沒了,抓起早就準備好的東西就往醫院跑。
一路上,我不停地祈禱,希望曉雅和孩子都能平平安安。
到了醫院,手術室外只有李建軍一個人。
李建軍撓了撓頭,「我媽說家裡還有事,晚點過來。」
我氣得說不出話來,女兒都要生了,做婆婆的竟然還有心思在家待著。
我們在手術室外等了足足三個小時,手術室的燈終於滅了。
醫生走出來,笑著說,「恭喜恭喜,是個男孩,母子平安。」
我激動得眼淚都流下來了,連忙上前握住醫生的手,「謝謝醫生,謝謝醫生。」
我心疼地握住她的手,「女兒,你受苦了。」
曉雅虛弱地笑了笑,「媽,我沒事,你看孩子多可愛。」
護士把孩子抱過來,小小的一團,皺皺巴巴的,可在我眼裡,卻是世界上最珍貴的寶貝。
我小心翼翼地抱著孩子,心裡充滿了幸福感。
李建軍在一旁笑得合不攏嘴,不停地給親戚朋友打電話報喜。
她一進門,就直奔孩子而去,抱起孩子左看右看。
「哎喲,我的大孫子,真是太可愛了!」
她完全無視了躺在床上的曉雅,自顧自地逗著孩子。
我給曉雅擦臉,她看到王翠花這副模樣,眼裡閃過一絲失落。
我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別往心裡去。
我接過粥碗,打開一看,裡面竟然是昨天剩下的白粥,都有些涼了。
我強壓著怒火說,「曉雅剛生完孩子,得吃點熱乎的有營養的,這粥怎麼能行?」
王翠花滿不在乎地說,「湊活吃點得了,醫院的食堂不也有飯嗎?」
「我家裡還有一堆事等著我回去處理,哪有時間專門給她做飯。」
我沒再跟她爭辯,轉身去食堂給曉雅買了雞湯和雞蛋。
「媽,都是我不好,讓你跟著操心。」
「早知道李建軍和他媽是這樣的人,我當初就不該嫁給他們。」
我抱著女兒,安慰她說,「都過去了,現在最重要的是養好身體。」
「等你出了院,跟媽回家,媽好好照顧你坐月子。」
曉雅點了點頭,靠在我的懷裡,像個受了委屈的孩子。
我提前把家裡收拾乾淨,還請了個月嫂,就等著曉雅和孩子回來。
可李建軍卻不同意,說按照他們家的規矩,產婦坐月子必須在婆家。
王翠花也在一旁幫腔,「就是,哪有產婦回娘家坐月子的道理,讓人笑話。」
「再說了,我大孫子是我們老李家的根,必須在李家坐月子。」
我看著曉雅,她眼神里充滿了無奈。
「行,那我去李家伺候曉雅坐月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