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把拆遷款全給弟弟,我沒鬧,年前她來電:年貨八千,轉一下。我:以後不回去了,你讓弟弟結

2025-12-17     武巧輝     反饋

「你就說給不給吧……」

當時我覺得那是貪婪,是偏心,是吸血。可現在回想起來,那聲音里的虛弱,那近乎卑微的試探,那是在向我求救嗎?不,那是在向我告別啊!

晚上七點半,車子終於停在了村口。

老家的巷子黑漆漆的,家家戶戶都在準備過年,紅燈籠掛得高高的,透著喜慶。只有巷子盡頭那座老房子,像個黑洞一樣死寂。

那是我們還沒拆遷完剩下的最後一間偏房,母親一直住在那兒等新房回遷。

我推開院門。「吱呀——」銹跡斑斑的鐵門發出刺耳的尖叫。

院子裡雜草叢生,根本不像有人打理的樣子。那個母親平時最寶貝的晾衣架倒在地上,上面掛著一件褪色的舊棉襖,已經被風吹得硬邦邦的。

「媽?」我喊了一聲,聲音在顫抖。

沒人應。屋裡沒有開燈,黑得伸手不見五指。

我摸索著打開手機手電筒,光柱刺破黑暗,照進了堂屋。空氣中沒有飯菜香,只有一股濃烈的中藥味、霉味,還有一種我說不出來的……腐朽的味道。

堂屋正中間的八仙桌上,積了一層厚厚的灰。

我衝進裡屋。借著手機的光,我看到了床上的一團黑影。

母親裹著兩床破棉絮,縮在床角。她瘦得完全脫了相,顴骨高高突起,眼窩深陷,原本花白的頭髮現在幾乎全白了,亂蓬蓬地貼在頭皮上。

最讓我觸目驚心的,是她的肚子。

她明明瘦得像一把乾柴,肚子卻高高隆起,像懷了幾個月的身孕。那是嚴重的腹水。

「媽!」我尖叫一聲,撲了過去。

那一刻,我作為質檢經理的所有理智、作為被忽視女兒的所有怨恨,統統崩塌。

6、

母親艱難地睜開眼,被手電筒的光晃了一下,下意識地用手去擋臉。

「誰……誰啊?」她的聲音微弱得像蚊子叫。

「是我,淺淺。」我抓住她那隻乾枯得像樹枝一樣的手,冰涼刺骨。

「淺淺?」她渾身一震,像是受了驚嚇,拚命往被子裡縮,「你……你咋回來了?誰讓你回來的!快走!晦氣!」

「媽,你這是怎麼了?林強呢?錢呢?」我掀開被子,想看她的腿,卻發現她的腳踝腫得像發麵饅頭,輕輕一按就是一個坑。

床頭柜上,放著半碗黑乎乎的粥,上面已經長了一層白毛。

這就是她的晚飯?這就是握著兩百萬拆遷款的老太太過的日子?

「別問了……別問了……」母親哭了起來,眼淚順著深深的皺紋流進耳朵里,「媽沒臉見你啊。」

在我的逼問下,真相像一把生鏽的鋸子,一點點鋸開了我的心。

半年前,拆遷款剛到帳,林強就說有個大項目,要投資。母親二話沒說,把兩百萬全轉給了他。

結果,哪有什麼大項目?林強是被豬油蒙了心,被人忽悠去澳門賭博。三天,僅僅三天,兩百萬輸得精光,還欠了一屁股高利貸。

林強回來後,跪在地上求母親賣掉這最後兩間老屋還債。母親雖然寵他,但也知道這是最後的安身立命之所,死活不肯。

那個我從小嫉妒到大的弟弟,那個母親捧在手心裡的寶貝兒子,竟然動手打了母親,搶走了她僅剩的三千塊養老金,連夜跑路了。

從那以後,再也沒了音訊。

母親氣急攻心,沒多久就吞咽困難。去鎮上醫院一查,食道癌晚期。

沒錢治,也不想治。她覺得這是報應。是她重男輕女、寵溺無度的報應。

「媽沒臉找你……」母親喘著粗氣,抓著我的手,「那是兩百萬啊,媽全給了那個畜生,一分沒給你留。媽現在病成這樣,是個無底洞,媽不能……不能再拖累你。」

「那你為什麼還要找我要那八千塊?」我哭著吼道,「你為什麼說是買年貨?」

母親的眼神黯淡下去,她顫巍巍地從枕頭底下摸出那張被揉得皺巴巴的「年貨清單」副本——那是她抄在另一張煙盒紙上的。

「媽查過了……我想買的那套壽衣,紅綢子的,要三千多。還有火化,還有骨灰盒……加起來得七八千。」

她看著天花板,喃喃自語:「媽這輩子愛面子,不想死的時候光溜溜的,不想被隨便卷個破蓆子扔了。我想著……我要是說買年貨,你可能會生氣,但看在過年的份上,興許能給。我要是說買壽衣,你肯定得回來,到時候……到時候你就知道我生病了,你肯定得花錢給我治……」

「我怕你花冤枉錢啊閨女!這病治不好,就是個坑!媽不想臨死還欠你的債……」

我死死咬著嘴唇,直到嘴裡嘗到了血腥味。

原來,這就是那八千塊錢的真相。

這是一個母親在生命盡頭,為了不連累女兒,所編織的最拙劣、也最心酸的謊言。她寧願讓我誤會她貪婪、自私、吸血,也不願讓我背負起救治絕症母親的重擔。

她算計了一輩子,最後算計的,竟然是如何體面地離開,不給我添麻煩。

「你個傻老太太……」我抱住她,放聲大哭,「你這就是在剜我的心啊!」

7、

那天晚上,我沒有再提林強一個字。那個名字,在這個家裡已經死了。

我連夜叫了救護車,把母親接到了市裡的三甲醫院。

醫生看了片子,搖搖頭:「太晚了。多器官衰竭,也就這一兩周的事了。現在只能姑息治療,讓她少點痛苦。」

我沒說話,只是去交了一大筆住院費。

最後的日子,我請了長假,寸步不離地守在病房。

我給她買了那套她心心念念的紅綢壽衣,沒有拉鏈,全是盤扣,料子是最好的真絲,摸上去滑溜溜的。我還給她買了一雙千層底的布鞋,底子納得厚厚的。

母親摸著那衣服,渾濁的眼睛裡放出光來:「真好看……比我想的好看。這得多少錢啊?」

「不貴,媽,正好八千。」我撒了謊。

臘月三十晚上,醫院的窗外煙花綻放。

母親的精神突然好了很多,迴光返照般地拉著我的手,絮絮叨叨說著我小時候的事。說我五歲時怎麼偷吃糖,七歲時怎麼在學校考了雙百。

「淺淺啊,」她看著我,眼神突然變得清澈,「下輩子,投胎別來媽家了。媽心眼偏,沒給你個好……好童年。」

「媽,別說了。」我眼淚止不住地流。

「那錢……媽其實給你留了。」她指了指放在床頭柜上的那部舊手機,「在裡面。」

大年初一凌晨,母親走了。

走得很安詳,穿著那身紅綢子壽衣,像個睡著的新娘。

處理完後事,我打開了母親那箇舊手機。

微信零錢里,孤零零地躺著50塊錢。

那是她省吃儉用,從牙縫裡摳出來的最後一點錢。

在草稿箱裡,我看到了一條沒發出去的簡訊,編輯時間是半個月前:

「淺淺,媽把錢給強子,是想讓他以後別去煩你。你是那個有本事的,能過好日子。他是那個沒用的,我不給他留點底,他得餓死。媽錯了,媽後悔了。這50塊錢是你小時候最想要的壓歲錢,媽一直記著。閨女,過年好。」

手機螢幕的光漸漸暗了下去。

我坐在空蕩蕩的病房裡,看著窗外初升的太陽。

這個世界上,有些狠話聽起來像刀子,剖開來卻全是血淋淋的愛與無奈。我們總是用最決絕的方式去推開最親的人,直到死亡把門永遠關上,才發現門後藏著的,是一地破碎的、來不及修補的愛。

我站起身,把那張寫在藥盒背面的「年貨清單」疊好,放進了貼身的口袋。

那是她留給我的,最後的密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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