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峰啊,你哥心裡苦,你要多體諒他。」「小晴,你大嫂這人就是有點懶,你多擔待點,別跟她計較。」他們的天平,從一開始就歪得離譜。
兩年後,靠著我和蘇晴的拚命,公司慢慢走上正軌,我們終於有能力買房了。
我看中了一套一百六十平的大三居,想著以後爸媽可以過來住,一家人其樂融融。
就在我準備交定金的時候,我媽找到了我,欲言又止。
最後,她拉著我的手說:「阿峰,你看,你哥一家還擠在出租屋裡,天安也大了,沒個自己的房間……這套房子,能不能……就讓你哥他們先住進去?房貸你們先還著,等他以後緩過來了,再把錢給你們。」我當時就懵了。
蘇晴在一旁氣得臉色發白,但看著我媽祈求的眼神,終究沒說出拒絕的話。
最後,我還是點了頭。
房子買了,裝修的錢也是我們出的。
大哥一家喜氣洋洋地搬了進去,我們倆,則繼續蝸居在那個嘈雜的老小區。
從那天起,這套房子就成了大哥的家。
我們偶爾過去看望爸媽,都像是客人。
大嫂會熱情地招呼我們,但那姿態,儼然就是女主人。
李偉更是把這當成了他炫耀的資本,跟親戚朋友吹噓自己「弟弟有出息,在市中心給我買了套大房子」。
而我,那個真正的房主,卻成了別人口中「幫哥哥買了套房」的冤大頭。
這五年來,我們不僅要還這套房子的房貸,還要負擔大哥一家所有的開銷。
李天安的各種高價補習班、興趣班,大嫂的化妝品、新衣服,李偉的煙酒、人情往來……每一筆,都像一把軟刀子,割在我和蘇晴心上。
蘇晴好幾次都忍不住跟我抱怨:「老公,我們到底要養他們到什麼時候?這根本就是個無底洞!」我何嘗不知道?
但我能怎麼辦?
一邊是血脈相連的親人,一邊是苦口婆心的父母。
我爸常說:「長兄如父,你幫他是應該的。」我媽總勸我:「家和萬事興,忍忍就過去了。」我只能把所有的苦水都咽進肚子裡,更加拚命地工作,我想,只要我賺的錢足夠多,多到可以填滿這個無底洞,是不是一切問題就都解決了?
我天真地以為,我的付出,我的忍讓,總有一天能換來他們的感恩和醒悟。
可我錯了,大錯特錯。
我的忍讓,只換來了他們的得寸進尺;我的付出,只養肥了他們的貪婪和無恥。
直到今天,我爸在壽宴上的那番話,才讓我徹底清醒。
他們不是把我當親人,他們是把我當成一個可以無限提款的ATM,一個可以被犧牲、被壓榨的工具人。
十年青春,十年血汗,我為這個所謂的「家」築起了一座華麗的屋宇,到頭來,我卻連一塊立足的磚瓦都得不到。
憑什麼?
就憑我是弟弟?
就憑我比他能幹?
就憑我心軟?
不,這一切,都該結束了。
冰冷的恨意和決絕,像藤蔓一樣纏繞住我的心臟。
我不是聖人,我只是個普通人。
我的善良和耐心,已經被他們消耗殆盡。
現在,他們該為自己的貪婪和自私,付出代價了。
03

福滿樓門口寬闊的廣場上,壽宴的賓客們已經散得差不多了。
只有我們家的主桌親戚,還圍在門口,對著我指指點點。
我爸李建國氣得渾身發抖,指著我的鼻子罵:「逆子!你這個逆子!我今天非打死你不可!」大哥李偉則在一旁煽風點火:「爸,你別生氣,我看他就是瘋了!被他老婆給攛掇的,想造反了!」我媽王蘭拉著我的胳膊,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阿峰,你快給你爸道個歉,這事就過去了,別鬧了,啊?讓人看笑話!」我冷冷地看著他們,像在看一場與我無關的鬧劇。
道歉?
過去?
不,從今天起,什麼都過不去了。
就在這時,一陣低沉而雄渾的引擎轟鳴聲由遠及近,像一頭甦醒的鋼鐵巨獸,瞬間壓過了所有的嘈雜。
所有人都循聲望去,只見一輛黃色的龐然大物,帶著無可匹敵的氣勢,緩緩駛入了廣場。
那是一台卡特336D大型挖掘機,巨大的履帶壓過地面,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三十多噸重的機身帶著一股令人心悸的壓迫感。
車頭嶄新的油漆在酒店的燈光下閃閃發亮,那高高揚起的、如同巨獸手臂般的動臂和斗杆,充滿了毀滅性的力量。
駕駛室里,一個熟悉的身影端坐其中。
是我老婆,蘇晴。
她穿著一身幹練的工裝,頭髮利落地扎在腦後,眼神平靜而堅定。
她沒有看任何人,只是熟練地操控著這台鋼鐵巨獸,穩穩地停在了離我們不到十米的地方,巨大的挖斗,正對著福滿樓金碧輝煌的大門。
全場死寂。
所有人都被眼前這超現實的一幕給震住了。
剛剛還在對我破口大罵的父親,此刻張大了嘴,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大哥李偉臉上的得意和囂張瞬間凝固,取而代之的是驚恐和難以置信。
我媽更是嚇得鬆開了我的手,踉蹌著後退了兩步。
那些看熱鬧的親戚們,更是像被施了定身法一樣,呆若木雞。
「李……李峰……你……你這是要幹什麼?」我爸的聲音因為極度的震驚和憤怒而變得尖利。
我轉過身,一步步走向他,每一步都走得無比沉重,也無比堅定。
「爸,我最後叫你一聲爸。」我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到每個人耳朵里,「十年前,大哥生意失敗,我拿出準備買房的錢幫他還債。八年前,大哥一家住進我租的房子,吃我的,用我的。五年前,我買了這套房子,你們說讓大哥一家先住,房貸我來還。這十年,我為這個家付出了什麼,你們心裡有數。」我的目光掃過父親、母親、大哥、大嫂,他們的臉色在挖掘機冰冷的燈光下,顯得異常蒼白。
「我以為,我的付出能換來一句公道話。但我錯了。」我自嘲地笑了笑,「今天,在您的七十歲大壽上,您要把我用血汗錢買的房子,送給您的孫子。您問我要幹什麼?」我的聲音陡然拔高,充滿了壓抑了十年的怒火:「我就是想問問你們,憑什麼!」「就憑我是你老子!」李建國被我逼問得惱羞成怒,掄起巴掌就要朝我臉上扇過來。
我沒有躲。
但他的手在半空中被另一隻手截住了。
是蘇晴。
她不知什麼時候下了車,俏生生地站在我身邊,牢牢地抓住了我爸的手腕。
她的力氣很大,我爸竟然掙脫不開。
「爸,有話好好說,別動手。」蘇晴的聲音很冷。
李建國氣急敗壞地甩開她的手,怒吼道:「好啊!你們兩個!真是翅膀硬了!反了天了!李峰,我告訴你,這房子寫的是我的名字,我想給誰就給誰,你管不著!有本事,你就從我屍體上踏過去!」「爸,您別逼我。」我看著他,眼神里最後一絲溫度也消失了,「我今天把話放這兒,這房子,是我李峰的血汗錢。誰也別想從我手裡搶走。你們要是不認,那好……」我轉頭,看向那台蓄勢待發的鋼鐵巨獸,聲音如同從冰窖里撈出來一般:「那這房子,誰也別住了!」說著,我拿出手機,打開了一個錄音文件。
那是我之前和父親的一次談話,裡面清晰地記錄著他承認房子是我出全款購買,只是暫時借給他名字的事實。
這本是我以防萬一留的後手,沒想到真的派上了用場。
我把手機遞到他面前,一字一句地說道:「爸,法律上,這叫代持。我有足夠的證據證明這房子的實際出資人是我。鬧上法庭,您沒有半分勝算。我今天不想把事情做得太絕,是看在最後一點情分上。現在,我給你們兩個選擇。」
04
手機里播放的錄音,像是一盆冰水,兜頭澆在了我爸李建國和我哥李偉的頭上。
李建國臉上的憤怒瞬間被驚愕和心虛所取代,他死死地盯著手機螢幕,嘴唇哆嗦著,卻一個字也反駁不出來。
而李偉,則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瞬間炸毛了。
「李峰!你……你竟然錄音?你太陰險了!你還有沒有把爸當成你爸?」他指著我,色厲內荏地吼道。
我冷笑一聲,收回手機:「陰險?比起你們一家人,心安理得地住著我的房子,花著我的錢,最後還要把我的家產占為己有,我這點手段算什麼?我這叫自我保護!」「你……」李偉氣得語塞,轉而向我爸求助,「爸,你看看他!他這是要造反啊!這房子就是您的,您想給誰就給誰,他憑什麼指手畫腳!」李建國顯然也回過神來,他仗著自己是長輩,重新挺直了腰杆,強撐著說道:「沒錯!房子在我名下,我說了算!錄音又怎麼樣?我就是要把房子給天安!這是我的家事,輪不到你一個外人來插手!」他口中的「外人」,指的是我身邊的蘇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