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知道,屬於我們的新生活,才剛剛開始。
半年後,我們在城市風景最好的湖畔小區,全款買下了一套頂層複式。
房子帶一個巨大的露台,蘇晴在上面種滿了各種各樣的花草。
天氣好的時候,我們就坐在露台的藤椅上,喝著茶,看著遠處的湖光山色,聊著公司的未來,也聊著我們的過去。
有時候,蘇晴會靠在我的肩膀上,感慨地說:「老公,真像做夢一樣。我以前從來不敢想,我們能有今天這樣的生活。」我笑著吻了吻她的額頭:「這都是我們應得的。是你陪我吃過了所有的苦,現在,也該陪我享所有的福了。」我們不再需要為錢發愁,不再需要看任何人的臉色,不再需要為了所謂的「家庭和睦」而委屈自己。
我們可以隨心所欲地去旅遊,去吃遍世界各地的美食,去做所有我們以前想做卻沒時間、沒錢去做的事情。
我們的感情,也在這份來之不易的安寧和富足中,愈發醇厚。
經歷了那場巨大的家庭風暴,我們都更加珍惜彼此。
我們是夫妻,是戰友,更是彼此生命中唯一的、不可替代的依靠。
這天,是我們的結婚紀念日。
我特意推掉了所有的應酬,提前回到家。
一進門,就看到蘇晴正繫著圍裙在廚房裡忙碌。
餐桌上,已經擺好了精緻的燭台和一瓶紅酒。
我從背後輕輕抱住她,把下巴擱在她的肩膀上。
「老婆,辛苦了。」蘇晴轉過頭,在我臉上親了一下,笑靨如花:「不辛苦。對了,我有個禮物要送給你。」她說著,從身後拿出一個包裝精美的禮盒。
我好奇地打開,裡面是一雙小巧可愛的嬰兒鞋,還有一個小小的驗孕棒,上面是清晰的兩道槓。
我瞬間愣住了,大腦一片空白,隨即,一股巨大的狂喜湧上心頭。
我激動得有些語無倫次:「老婆……我……我要當爸爸了?我們有孩子了?」蘇晴笑著點了點頭,眼眶裡閃爍著幸福的淚光。
我一把將她橫抱起來,在客廳里興奮地轉了好幾個圈,直到她笑著求饒才把她放下。
我蹲下身,把耳朵輕輕地貼在她還很平坦的小腹上,仿佛能聽到那個小生命的心跳。
這一刻,我感覺自己擁有了全世界。
我們終於有了一個真正完整的、只屬於我們自己的家。
一個充滿了愛、尊重和期待的新家。
這個新生命的到來,像一道最燦爛的陽光,徹底驅散了我心中最後那一絲陰霾。
它象徵著新生,象徵著希望,象徵著我和蘇晴苦盡甘來後,最美好的未來。
我緊緊地抱著蘇晴,心中充滿了前所未有的踏實和滿足。
過去的那些傷害和痛苦,在這一刻,仿佛都變得微不足道。
它們只是我人生路上的一段崎嶇,走過去了,前面就是一馬平川的坦途。
我的前半生,為別人而活,活得疲憊而不堪。
我的後半生,我只想為我的妻子,為我未出生的孩子,為我們這個嶄新的家而活。
10
自從蘇晴懷孕後,我就成了全職保姆。
我把公司的大部分事務都交給了信得過的副總,自己則把全部精力都放在了照顧老婆身上。
給她做營養餐,陪她去產檢,聽她講胎教故事,我樂在其中,甘之如飴。
看著蘇晴的肚子一天天大起來,感受著胎兒日益有力的胎動,我內心的幸福感和責任感也與日俱增。
我和原生家庭的聯繫,變得越來越少。
除了每個月定時打過去的生活費,我們幾乎沒有任何交流。
我爸媽沒有再打過電話來,似乎也默認了這種相處模式。
有時候,夜深人靜,我也會想起他們。
想起小時候父親把我扛在肩頭的寬厚,想起母親燈下為我縫補衣服的溫柔。
但那些溫暖的記憶,很快就會被那十年的冰冷和壽宴上的決絕所覆蓋。
我知道,我們回不去了。
有些傷痕,即使結了痂,也永遠會在那裡,提醒著你曾經受過的傷。
這天,我正在給蘇晴削蘋果,手機收到了一條簡訊。
是一個陌生的號碼發來的,內容很長。
我點開一看,竟然是我爸李建國發來的。
他似乎是學會了用智慧型手機,用手寫輸入法,一筆一划地打出了這篇長長的文字。
信里,他沒有再為自己辯解,也沒有再咒罵李偉,而是用一種近乎懺悔的語氣,回顧了他的一生。
他承認自己的偏心,承認自己的固執和自私,承認自己對我的虧欠。
他說,回到鄉下後,他每天都在反思,越反思,越覺得無地自容。
他說,他這輩子最大的失敗,不是養出了一個詐騙犯兒子,而是親手推開了一個最愛他的兒子。
信的最後,他寫道:「阿峰,爸不求你原諒,爸沒這個臉。爸只是想告訴你,爸知道錯了,真的錯了。如果……如果你還認我這個爸,等孩子出生了,能給爸發張照片看看嗎?爸就心滿意足了。」
看完簡訊,我的手控制不住地顫抖起來。
我把手機遞給蘇晴,蘇晴看完,沉默了很久,然後把頭輕輕靠在我的肩膀上。
「老公,你想怎麼做,我都支持你。」她輕聲說。
我沒有立刻回復。
這個問題,比當初決定開挖掘機還要難。
原諒嗎?
那十年的委屈和傷害,不是一句「我錯了」就能抹平的。
不原諒嗎?
他畢竟是我的父親,血脈親情,是無論如何也割不斷的。
就在我內心天人交戰的時候,我媽的電話打了過來。
這是那次事件後,她第一次主動聯繫我。
她的聲音聽起來蒼老而疲憊,帶著小心翼翼的試探:「阿峰……你……你還好嗎?蘇晴呢?身體還好嗎?」我深吸一口氣,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我們都挺好。您身體怎麼樣?」「我……我還好……」電話那頭傳來一陣壓抑的抽泣聲,「阿峰,你爸他……他最近身體很不好,天天晚上睡不著,總是一個人坐在院子裡發獃……我知道,我們對不起你……我們不該來打擾你……可是……我真的好想……好想看看我的孫子……」母親的哭聲,像一根針,扎在我心上最柔軟的地方。
我沉默了。
蘇晴握住了我的手,對我輕輕點了點頭。
那一刻,我忽然釋然了。
恨,其實比愛更消耗人的精力。
我已經擁有了幸福的新生活,何必再讓過去的仇恨,成為未來的枷鎖?
徹底的割裂,或許痛快,但那份空洞,也許會成為一輩子的遺憾。
而選擇有限度的和解,建立一種新的、有邊界感的親情關係,或許才是對自己,對蘇晴,對未出生的孩子,最好的交代。
我對著電話,緩緩地說道:「媽,等孩子出生了,辦滿月酒的時候,我派車去接你們過來。」電話那頭,母親的哭聲戛然而止,隨即,是激動到語無倫次的回應:「好……好!阿峰,謝謝你……謝謝你……」掛掉電話,我把蘇晴緊緊地擁入懷中。
我低頭看著她隆起的小腹,仿佛看到了一個嶄新的未來。
那裡,有愛,有新生,也有經過風雨洗禮後,更加成熟和寬容的自己。
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
未來,我會用我的全部力量,守護好我的妻子,我的孩子,我這個來之不易的家。
這,才是我李峰,真正的人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