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誤會。」張店長的聲音冷得像冰，「終止合同的原因，你應該問問你公司的員工，李月。」
「李月？」周總的語氣充滿了疑惑，「她怎麼了？她是我們公司的優秀員工啊，這次和貴集團的合作，她可是立了大功的！」
「大功？」張店長嗤笑一聲，聲音里充滿了嘲諷，「周總，我真佩服你的用人眼光。你這位優秀員工，今晚帶著你公司三十號人，來我們瀚海閣總店『團建』，餐費酒水一共五萬八千元，然後，她讓我們把帳記在別人的頭上。」
電話那頭沉默了。
死一般的沉默。
張店長沒有給他消化的時間，繼續扔出重磅炸彈：「而且，她試圖記帳的對象，不是別人，正是我們瀚海閣集團的董事長，林晚，林董。」
「你說什麼？！」周總的聲音瞬間變了調，充滿了驚駭和不敢置信。
「我說，」張店長加重了語氣，「你的員工李月，帶著你公司的人，在我的地盤上，吃霸王餐，還吃到了我們集團董事長的頭上。周總，你覺得，這件事的性質，嚴不嚴重？」
「嚴重……嚴重……」周總的聲音已經開始發抖，「張總！林董！這……這絕對是個誤會！李月她……她怎麼敢……我……我完全不知情啊！」
「你知不知情，我不管。」張店長完全是複述我剛才的口吻，「我現在正式通知你，從這一刻起，創科網絡，被我們瀚海閣集團永久列入合作黑名單。另外，我們林董對貴公司的企業文化很『感興趣』，會讓我們旗下的風投公司，好好『關照』一下你們。」
「不！張總！別啊！」周總的哀嚎聲從電話里傳來，帶著哭腔，「我們公司剛起步，經不起這麼折騰啊！求求您，求求您跟林董說說好話！李月！都是李月那個賤人乾的好事！我馬上開除她！我馬上讓她滾蛋！您放心，我一定給林董一個交代！」
「交代就不必了。」張店長冷冷地打斷他，「至於李月小姐，開不開除是你的事。不過，她在我這裡的五萬八千塊餐費，你最好提醒她結一下。不然，我們只能請警方來處理了。」
說完，張店長不再給他任何機會，乾脆利落地掛斷了電話。
整個世界，終於清凈了。
被保安按在地上的李月，已經徹底失去了掙扎的力氣，像一灘爛泥一樣癱在那裡，雙眼無神，面如死灰。
她知道，她完了。
工作沒了，前途沒了，還欠了一屁股債，甚至可能要去坐牢。
她的人生，在短短一個小時內，從雲端，跌入了地獄。
婆婆張著嘴，想哭，卻哭不出來。
她看著自己的女兒，又看看我，眼神里充滿了悔恨和恐懼。
她終於意識到，她一直看不起、隨意拿捏的兒媳婦，是她這輩子都得罪不起的人。
而李偉，我的丈夫，他從頭到尾，都像個局外人一樣，呆呆地站著。
從我身份曝光，到我一步步將他妹妹推入深淵，他一句話都沒能說出口，一個忙也幫不上。
他看著我，眼神複雜到了極點。
有震驚，有恐懼，有陌生，也有一絲……怨恨？
是的，我看到了他眼底深處的那一絲怨恨。
他大概是在怨我，為什麼不早點告訴他我的身份，讓他可以在親戚朋友面前耀武揚-威。
他大概是在怨我，為什麼今天如此不留情面，讓他這個做兒子、做哥哥的，顏面盡失。
他從來沒有想過，我為什麼要隱瞞身份。
我隱瞞身份，是想擁有一份純粹的愛情，一個平等的婚姻。
我不想我的愛人，是因為我的錢和地位才和我在一起。
可是，我錯了。
大錯特錯。
我看著他，這個我曾經以為可以託付終身的男人，突然覺得無比的可悲，也無比的可笑。
我緩緩走到他面前，靜靜地看著他。
他被我的目光看得有些發毛，不自覺地後退了半步，嘴唇動了動，似乎想說什麼。
「晚晚……我……」
我抬起手，打斷了他。
然後，我當著所有人的面，平靜而清晰地，對他說出了我們婚姻的最後一句判詞：
「李偉，我們離婚吧。」
08
「離……婚？」
李偉像是被雷劈了一樣，整個人都僵住了。
他難以置信地看著我，仿佛我在說什麼天方夜譚。
「為什麼？晚晚，為什麼要離婚？」他急切地上前一步，想要抓住我的手，卻被我側身躲開。
「我們不能離婚！我知道今天的事情你受了委屈，是小月不對，是媽不對，我代她們向你道歉！你打我罵我都行，但是我們不能離婚啊！」他的聲音里充滿了慌亂，再也沒有了往日的鎮定。
我看著他驚慌失措的樣子，心中沒有半分波瀾，只覺得諷刺。
「為什麼？」我冷笑一聲，反問道，「李偉，你真的不知道為什麼嗎？」
「從你媽搬來我們家，嫌棄我做的飯菜，卻心安理得地用著我上萬塊的護膚品時，你在哪裡？」
「從你妹妹刷爆我的信用卡，隨意穿走我新買的大衣，還理直氣壯地說我小氣時，你在哪裡？」
「從你們一家人，把我當成予取予求的提款機，把我的付出當成理所當然時，你又在哪裡？」
我每問一句，李偉的臉色就白一分。
我的聲音不大，卻字字誅心，像一把把尖刀，撕開了他用「和睦」和「忍讓」編織的虛偽外衣，露出了裡面自私、懦弱的內核。
「你永遠只會說『算了』，『多擔待點』，『畢竟是一家人』。
李偉，你有沒有想過，我也是人，我也會累，我的心也會冷！」
「今天，你妹妹敢帶三十個人來坑我五萬八，你依然是讓我先妥協，把帳結了回家再說。在你心裡，我的委屈，我的尊嚴，就那麼一文不值嗎？還是說，在你眼裡，你的家人可以無休止地犯錯，而我，就必須無底線地原諒？」
我的質問，讓他啞口無言。
他張著嘴，臉色灰敗，一個字也反駁不出來。
因為，我說的每一個字，都是事實。
一直呆滯的婆婆，在聽到「離婚」兩個字時，終於回過神來。
她猛地衝過來，想要像以前一樣對我撒潑，但一接觸到我冰冷的眼神，和旁邊虎視眈眈的保安，她瞬間就蔫了。
她換上了一副哭喪的臉，開始求饒：「晚晚……不，林董……好媳婦！你可千萬不能和李偉離婚啊！我們知道錯了，我們真的知道錯了！以後我們再也不敢了！求你看在你們多年夫妻的份上，再給他一次機會吧！」
她一邊說，一邊去拉李偉的衣袖，示意他快點表態。
李偉也如夢初醒，他「撲通」一聲，竟然當著所有人的面，給我跪下了！
「晚晚！我錯了！我真的錯了！」他抱著我的腿，痛哭流涕，「我混蛋！我不是人！我沒有保護好你，讓你受了這麼多委-屈！你再給我一次機會，最後一次機會！我發誓，我以後一定改！我讓他們明天就搬出去，我們……我們回到以前好不好？你別離開我，我不能沒有你啊！」
他哭得聲淚俱下，看起來無比悔恨。
周圍的客人看到這一幕，也紛紛露出了不忍的神色。
或許在他們看來，夫妻床頭吵架床尾和，既然男方已經下跪認錯，女方也該見好就收了。
但只有我自己知道，一切都太晚了。
有些裂痕，一旦出現，就再也無法彌補。
有些信任，一旦崩塌，就再也無法重建。
如果今天，我沒有暴露身份，他還會跪下來求我嗎？
不會。
他只會像以前無數次那樣，逼著我咽下委屈，逼著我為他家人的貪婪買單。
他的下跪，不是因為愛，而是因為恐懼。
他恐懼的，是失去我這個「董事長夫人」的身份，是失去唾手可得的榮華富貴。
這份摻雜了太多算計和懦弱的感情，我不要了。
我慢慢地，一根一根地，掰開他緊抱著我小腿的手指。
我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李偉，站起來。別讓我更看不起你。」
他愣愣地看著我，似乎不明白我為什麼會如此堅決。
我深吸一口氣，目光從他，以及他身後同樣驚慌的母親和妹妹臉上一一掃過。
「我們之間，已經不是你讓他們搬出去就能解決的問題了。」
「是我，要從你們這一地雞毛的生活里，搬出去。」
「離婚協議，我的律師明天會送到你公司。房子、車子，都留給你，算是我……買斷我們這幾年的情分。以後，我們橋歸橋，路歸路，再無瓜葛。」
說完，我不再看他一眼。
我走到張店長面前，從包里拿出一張黑色的卡片遞給他：「我們四位的餐費，結一下。至於剩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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