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想來,真是諷刺。
我沒有當場揭穿他,也沒有質問他。
我只是默默地收拾了碗筷,走進廚房,看著水槽里堆積的油膩鍋碗,突然覺得一陣噁心。
憑什麼?
他給他媽五千塊,是孝順,那我呢?
我的付出,誰來買單?
這個念頭一旦升起,就再也壓不下去了。
我關掉水龍頭,擦乾手,做出了一個決定。
第二天晚上,我準時六點下班。
但我沒有像往常一樣,急匆匆地趕去菜市場,然後回家做飯。
我給我的閨蜜打了個電話,約她去了一家我們覬覦已久的高級日料店。
新鮮的三文魚、甜糯的海膽、入口即化的和牛……我吃得心滿意足,還和閨蜜小酌了幾杯。
我們聊工作,聊八卦,聊新上映的電影,我感覺自己已經很久沒有這麼放鬆過了。
快到八點的時候,陳陽的電話打了過來,語氣有些不耐煩:「林晚,你怎麼還沒回來?我肚子都餓了。」
我喝了一口清酒,慢悠悠地回答:「哦,我在外面跟朋友吃飯呢。你餓了就自己先弄點吃的吧,冰箱裡有速凍餃子。」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然後是陳陽帶著一絲怒氣的聲音:「你在外面吃?你怎麼不早說?我回來什麼都沒有,吃什麼?」
「我們不是AA制嗎?」我的聲音平靜得像在談論天氣,「我負責了我自己的晚餐,你也應該負責你自己的。這很公平,不是嗎?」
說完,不等他回答,我直接掛了電話。
閨蜜對我豎起了大拇指:「乾得漂亮!對付這種男人,就不能心軟。」
我笑了笑,把杯里的清酒一飲而盡。
是的,遊戲開始了。
陳陽,既然你喜歡公平,那我就給你絕對的公平。
03

當我回到家時,已經快九點了。
一開門,就看到陳陽黑著一張臉坐在沙發上,茶几上放著一個泡麵桶,空氣里瀰漫著一股廉價的香精味。
他看到我,立刻從沙發上彈了起來,質問道:「你去哪兒了?跟誰吃飯?吃到這麼晚才回來?」
我換下高跟鞋,將手裡的包包隨手放在鞋柜上,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跟閨蜜吃飯,怎麼了?我需要向你報備我的行程嗎?」
「你……」他被我噎了一下,臉憋得通紅,「你以前不是這樣的!你以前下班都會馬上回家給我做飯!」
「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我走到冰箱前,拿出一瓶冰水,自顧自地喝了起來,「陳陽,請你記住,從你提出AA制的那一刻起,我們之間就不再是『我們』了,而是『你』和『我』。
我沒有義務為你做飯,就像你也沒有義務為我洗衣一樣。
我管好我自己的三餐,你也請管好你自己的。」
我的話像一把刀子,字字句句都戳在他的肺管子上。
他大概從未想過,一向溫順的我,會說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話。
他氣得在客廳里來回踱步,指著我說:「林晚,你這是在無理取鬧!你是在報復我,對不對?就因為我讓你AA,你就這樣對我?」
「我沒有報復你,我只是在遵守我們共同制定的規則。」我靠在冰箱門上,好笑地看著他,「怎麼?規則對你有利的時候,就是公平;對你不利的時候,就是我無理取鬧?陳陽,你這雙重標準玩得可真溜啊。」
他被我的話堵得啞口無言,只能狠狠地瞪著我,半晌才從牙縫裡擠出一句:「好,好,林晚,你行!你不做飯是吧?行!我明天就叫外賣,我還不信我能餓死!」
「悉聽尊便。」我聳了聳肩,不再理他,徑直走進了臥室。
接下來的幾天,我們陷入了冷戰。
我每天下班後,不再回家。
有時和同事聚餐,有時約閨蜜逛街,有時乾脆自己找個安靜的西餐廳,點一份牛排,慢慢享受屬於我一個人的時光。
我發現,當我把花在廚房裡的時間和精力,都用來取悅自己時,生活變得無比輕鬆和愜意。
而陳陽,則徹底貫徹了他的「外賣大業」。
我們家小小的垃圾桶,很快就被各種外賣盒子和塑料袋塞滿。
麻辣燙的油膩味、炸雞的焦香味、螺螄粉的「芬芳」……各種味道混雜在一起,讓原本溫馨的小家,變得像個垃圾中轉站。
他一開始還挺得意,甚至會在我回家時,故意把外賣盒子在我面前晃一晃,仿佛在向我示威。
但我毫不在意。
我吃我的陽春白雪,他吃他的下里巴人,我們互不干涉,歲月靜好。
只是,外賣吃多了,總會膩,也總會上火。
一個星期後,陳-陽的嘴角起了兩個大大的燎泡,人也變得有些煩躁。
他開始旁敲側擊地問我:「晚晚,你今天晚上又在外面吃嗎?」
「對啊。」我一邊敷著面膜,一邊翻看時尚雜誌。
「天天在外面吃,多不健康啊,油又大。」他試圖說服我。
「還好吧,我去的餐廳都挺乾淨的,食材也新鮮。」我頭也不抬地回答。
他又湊過來,帶著一絲討好的語氣:「那……你明天能不能……在家做飯?就做一次。」
我放下雜誌,看著他,笑了:「可以啊。不過,我們得先算算帳。」
「算帳?算什麼帳?」他一臉茫然。
「買菜的錢,水電燃氣的錢,還有……我的勞務費。」我慢條斯理地說道,「我們是AA制,我為你做飯,屬於額外的勞動。按照市場價,家政阿姨上門做一頓飯,至少也要一百塊吧?我看在咱們夫妻一場的份上,給你打個八折,收你八十塊,不過分吧?」
陳陽的臉,瞬間從期待變成了震驚,然後由震驚變成了憤怒。
他像看一個陌生人一樣看著我,嘴唇哆哆嗦嗦地,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
我看著他這副樣子,心裡竟然覺得有些痛快。
陳陽,是你親手教會我,在這個家裡,所有東西都是有價的。
既然如此,那我的勞動,自然也應該明碼標價。
04
「林晚,你……你簡直是瘋了!你鑽錢眼裡去了嗎?我是你老公!你給我做頓飯,還要收我錢?」陳陽終於爆發了,他指著我的鼻子,聲音因為憤怒而拔高,顯得有些尖利。
我從容地揭下面膜,走到他面前,直視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道:「陳陽,在你讓我AA的時候,你就已經不是我老公了,你只是我法律上的配偶,一個跟我合租這間房子的室友。」
「你……你強詞奪理!」他氣得臉紅脖子粗,卻找不到任何話來反駁。
因為「AA制」是他提的,「公平」是他最先掛在嘴邊的。
現在我用他的邏輯來對付他,他除了憤怒,毫無辦法。
「我累了,要睡了。你如果想吃飯,可以自己動手,或者,給我轉帳。」我丟下這句話,轉身回了房間,並且「砰」的一聲鎖上了門。
門外傳來陳陽氣急敗壞的砸牆聲和咒罵聲,我充耳不聞。
躺在床上,我卻久久不能入睡。
我承認,我的做法很極端,甚至有些不近人情。
但這是陳陽逼我的。
是他先用金錢來衡量我們的感情,是他先用「公平」這把尺子,在我們之間划下了一條清晰的界線。
我只不過是,順著他畫的線,走得更徹底一點罷了。
從那天起,我們的關係降到了冰點。
家裡的氣氛壓抑得讓人窒อก。
我們不再有任何交流,即使在客廳里碰到,也像是兩個不認識的陌生人,擦肩而過。
陳陽沒有再求我做飯,他似乎是鐵了心要跟我耗下去。
他的外賣事業從不間斷,甚至變本加厲,家裡的垃圾桶永遠是滿的,有時候味道大到我必須開窗通風。
而我,則徹底愛上了在外解決晚餐的生活。
我甚至辦了一張健身卡,下班後先去健身房揮灑一小時的汗水,然後悠哉游哉地去吃一頓健康又美味的晚餐。
我的氣色越來越好,身材也愈發緊緻,整個人都散發著一種向上的活力。
反觀陳陽,他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憔悴下去。
長期不規律的飲食和垃圾食品的攝入,讓他的精神狀態越來越差,人也胖了一圈,看起來油膩又頹廢。
不僅如此,由於我不做飯,連帶著家裡的其他家務也徹底停擺了。
以前,我總會順手把客廳收拾乾淨,把陽台的衣服收進來疊好。
現在,我只管好我自己的那一畝三分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