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說,我走後,陳陽和婆婆爆發了有史以來最激烈的一次爭吵。
陳陽把所有的責任都推到了婆婆身上,怪她那天晚上火上澆油,才把我徹底逼走。
而婆婆則罵他沒出息,連個女人都管不住,還把責任推給老娘。
吵完之後,婆婆氣呼呼地回了老家。
家裡只剩下陳陽一個人。
他不會做飯,也不懂打掃,沒過幾天,家裡就又恢復了「豬窩」的狀態。
他開始瘋狂地給我打電話,發信息,內容從一開始的咒罵、威脅,變成了後來的道歉、懺悔,再到最後的苦苦哀求。
「晚晚,我錯了,你回來吧,家裡不能沒有你。」
「晚晚,我媽已經回去了,以後她再也不會管我們的事了。」
「晚晚,我把工資卡都給你,家裡的錢都歸你管,我們再也不AA了,好不好?」
對於這些信息,我一概不回。
哀求無果後,他開始來我公司樓下堵我。
那天我剛開完會,就看到他鬍子拉碴地等在公司門口,整個人看起來頹廢又憔悴,與一個月前那個對我頤指氣使的男人判若兩人。
他看到我,立刻沖了上來,想要拉我的手,被我躲開了。
「晚晚,我們談談。」他放低了姿態,近乎卑微。
「我們之間,沒什麼好談的了。」我的態度很堅決。
「不,有的!」他急切地說,「我媽……我媽她生病了,住院了,我想讓你……回去看看她。」
09

「你媽生病了?」我看著陳陽,試圖從他臉上找出一絲撒謊的痕跡,但他眼神里的焦急和疲憊,看起來並不像作假。
「是,急性腸胃炎,醫生說要住院觀察幾天。」他嘆了口氣,聲音沙啞,「我一個人,公司醫院兩頭跑,實在是忙不過來……晚晚,我知道我以前對不起你,但……但她畢竟是我媽,也是你婆婆,你能不能……就當看在以往的情分上,去醫院幫我搭把手?」
我沉默了。
說實話,對於那個曾經對我惡語相向的婆婆,我沒有半分好感。
但聽到她生病住院,心裡還是有些複雜。
畢竟,她是一個長輩。
陳陽見我猶豫,立刻加大了「攻勢」:「晚晚,我真的知道錯了。這段時間沒有你,我才知道你為那個家付出了多少。家裡一團糟,我連一口熱飯都吃不上。我媽來照顧我,結果沒兩天,她自己也累病了。她現在也後悔了,總念叨著你的好,說以前是她不對,不該那樣對你。」
「她念叨我的好?」
陳陽的臉瞬間漲得通紅,他低下頭,聲音弱了下去:「我知道……我知道我說什麼你都不會信。但……你能不能去看她一次?就一次,行嗎?」
我看著他近乎哀求的樣子,心裡終究還是軟了一下。
不是為他,也不是為婆婆,而是想為我們這段失敗的婚姻,畫上一個還算體面的句號。
「醫院地址發給我,我下班後過去。」我最終還是鬆了口。
陳陽的眼睛瞬間亮了,他連聲道謝,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下班後,我買了一個水果籃,按照陳陽給的地址,來到了市中心醫院。
在病房門口,我聽到了裡面傳來的爭吵聲。
是陳陽和婆婆。
「……我都說了,讓你別給她打電話!你還打!你是不是覺得我一個人還不夠煩?」這是陳陽壓抑著怒火的聲音。
「我怎麼了?我這不是關心你嗎?你一個人又要上班又要照顧我,多辛苦啊!我讓她來替換你一下,有什麼不對?她本來就該來伺候我!她還是我們陳家的媳uo婦!」這是婆婆理直氣壯的聲音。
「伺候伺候!你現在還說這種話!要不是你,林晚會走嗎?我們這個家會散嗎?」
「你怪我?陳陽你有沒有良心?我還不是為了你!你看看你現在這個樣子,都是被那個女人害的!她就是個白眼狼!」
我站在門口,聽著裡面的對話,剛剛心裡升起的那一絲絲不忍,瞬間煙消雲散。
我錯了。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他們母子,根本就沒有任何改變。
陳陽找我,不是因為悔改,只是因為他一個人應付不來了,需要我這個「工具人」回去幫忙。
而婆婆,更是從頭到尾都覺得,我是陳家的附屬品,伺候他們是我的「本分」。
我轉身,將手裡的水果籃,輕輕放在了病房門口的椅子上。
然後,我拿出手機,給我的律師發了一條信息:「王律師,離婚協議書可以準備了,我同意他之前提出的所有財產分割條件,我只要儘快離婚。」
是的,我什麼都不要了。
車子,存款,我通通不要。
我只想儘快地,徹底地,從這個泥潭裡抽身出來。
發完信息,我感覺整個人都輕鬆了。
我沒有再進去,也沒有再聽裡面的爭吵。
我轉身,邁著堅定的步伐,離開了這個充斥著算計和自私的地方。
走出醫院大門,外面的陽光正好,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我看到不遠處有一家咖啡館,便走了進去,為自己點了一杯最愛的拿鐵。
咖啡的香氣氤氳開來,我看著窗外車水馬龍,人來人往,突然覺得,我的新生活,才剛剛開始。
10
離婚手續辦得異常順利。
當我把簽好字的離婚協議書,通過律師遞給陳陽時,他大概沒想到我會如此決絕,並且願意凈身出戶。
他試圖挽回,甚至在民政局門口堵住我,紅著眼睛問我,我們之間真的沒有可能了嗎?
我只是平靜地告訴他:「陳陽,放過我,也放過你自己。」
拿到離婚證的那一刻,我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感覺壓在心口一年多的巨石,終於被搬開了。
天高海闊,我自由了。
小雅為了慶祝我「重獲新生」,特地訂了一家高級餐廳,我們點了一桌子好菜,開了一瓶價格不菲的紅酒。
「來,為我們閃閃發光的林副總監,乾杯!」小雅舉起酒杯,笑得比我還開心。
我與她碰杯,一飲而盡。
辛辣的酒液滑過喉嚨,帶來的是酣暢淋漓的痛快。
離婚後的生活,比我想像中還要精彩。
我全身心地投入到事業中,帶領我的團隊,接連拿下了好幾個大項目。
我的名字,在業內開始有了小小的名氣。
我的收入也水漲船高,不僅輕鬆覆蓋了房租和日常開銷,還有了不少結餘。
我用自己賺的錢,給自己買了一輛小巧精緻的代步車,周末的時候,可以開著它去郊外兜風。
我還報了油畫班和法語課,把自己的業餘時間安排得滿滿當當。
我認識了很多新朋友,有才華橫溢的畫家,有風趣幽默的法國外教,我的世界,因為離開了那個狹小的廚房,而變得無限廣闊。
偶爾,我也會從一些舊友口中,聽到關於陳陽的零星消息。
據說,他和他母親的關係,在我離開後,變得越來越差。
婆婆抱怨兒子沒本事,留不住媳-婦,現在還要她一把老骨頭來伺候他。
而陳陽則覺得,如果不是母親的摻和,他的婚姻不會走到這一步。
那每月五千塊的「孝順費」,最終也成了矛盾的導火索。
婆婆覺得不夠花,陳陽則覺得,自己生活都一團糟了,母親還在不停地向他索取。
後來,聽說他相親了好幾次,但都無疾而終。
那些女孩,一聽說他有個強勢的母親,並且有過一段因為「AA制」而離婚的婚史,都紛紛打了退堂鼓。
再後來,我便再也沒有刻意去打聽他的消息了。
他過得好與不好,都與我無關了。
我們就像兩條相交線,在短暫的交匯後,便朝著各自的方向,越走越遠,再無交集。
一年後的一個傍晚,我開著我的小車,從油畫班下課回家。
路過我們曾經住過的那個小區時,鬼使神差地,我往裡面看了一眼。
我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正提著一大袋垃圾,從樓道里走出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