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秀英抱養了自己外甥,卻對他真正的身世守口如瓶,甚至不惜對外謊稱是自己親生的。
她為什麼要這麼做?
這裡面一定有更深層的原因。
為了證實這一切,我需要一個決定性的證據,一個讓他們無法辯駁的鐵證。
我的目光,再次投向了那個最好利用的棋子——我的前夫,張偉。
我主動聯繫了張偉。
電話接通的那一刻,我能清晰地聽到他激動到顫抖的呼吸聲。
我用一種疲憊又帶著懷念的口吻,告訴他,我有些後悔了,或許我們不該那麼衝動。
接著,我暗示他,如果他能表現出足夠的誠意,我可以「考慮」復婚。
這個巨大的誘餌,讓利慾薰心的張偉徹底喪失了判斷力。
他果然上鉤了。
之後幾天,他對我百般討好,殷勤備至,仿佛又回到了熱戀的時候。
時機成熟了。
我給他打了個電話。
「張偉,我們這邊單位要給員工家屬辦個補充醫療保險,需要直系親屬的關係證明。你能不能幫我弄到你媽、你,還有張強的頭髮,每人幾根就行。」
我編了一個拙劣的藉口。
張偉雖然滿心疑惑:「要頭髮幹什麼?」
但我用不耐煩的語氣催促他:「讓你辦你就辦,怎麼這麼多廢話?你到底想不想復婚了?」
為了虛無縹緲的復婚希望,他還是照做了。
兩天後,他把用三個小塑料袋分別裝好的頭髮,像獻寶一樣交到了我手上。
我拿著這三份關鍵的樣本,立刻去了一家本市最權威的基因鑑定中心,自費申請了加急的親子鑑定。
等待結果的那幾天,我聽說張家內部已經因為賣老家房子的錢款分割問題,吵翻了天。
張麗認為自己跑前跑後,也出了十萬,應該多分一些。
張強則認為自己是兒子,理應拿大頭,以後要給媽養老送終。
張偉夾在中間,焦頭爛額。
我只是冷眼旁觀著這一切,耐心地等待著我的「王牌」。
五天後,鑑定中心打來了電話。
我拿到了那份決定一切的報告。
白紙黑字,清清楚楚:
王秀英與張偉,符合母子遺傳關係。
王秀英與張強,排除母子遺傳關係。
塵埃落定。
我握著那份報告,手指因為用力而微微泛白。
是時候了,是時候讓這場鬧劇,迎來它最華麗的終章了。
我讓張偉組織一場家庭會議。
「把他們都叫上,你媽,你妹妹,你弟弟。就說我要跟你們談復婚和錢款分割的事情。」
我特意把地點約在了王秀英的病房裡。
那裡,是這場戰爭開始的地方,也應該成為它結束的舞台。
張偉不疑有他,立刻照辦了。
當到醫院時,病房裡氣氛詭異。
王秀英靠在床頭,臉色雖然還有些蒼白,但精神頭十足,看著我的眼神充滿了勝利者的得意。
張麗和張強坐在旁邊,也是一副等著看我如何搖尾乞憐的傲慢姿態。
他們都以為,我撐不住了,是來服軟求饒的。
張偉甚至還給我搬了張椅子,臉上堆著討好的笑。
我沒有坐下。
我沒有提一個字關於復婚的事情。
我走到病床前,在他們所有人的注視下,從包里拿出那份親子鑑定報告,用力摔在了王秀英面前的床頭柜上。
「啪」的一聲,清脆響亮。
「這是什麼?」王秀英皺起了眉。
所有人都愣住了。
張強離得最近,他狐疑地拿起那份報告。
當他看到最後一頁,看到那行「排除母子遺傳關係」的結論時,他的臉,瞬間沒了血色,仿佛被雷劈中。
「不可能……這不可能!」他喃喃自語,搶過報告,翻來覆去地看,仿佛想從紙上瞪出花來。
我沒有理會他的失態,我的目光,死死地鎖定在王秀英那張瞬間慘白的臉上。
「現在,還要我解釋嗎?」
我將我的調查結果,將那張老照片的故事,和盤托出。
「王秀英,你妹妹王秀蘭難產去世,你可憐你的外甥,把他抱回來當親兒子養,沒錯吧?」
我的聲音在安靜的病房裡迴響,每一個字都像一把重錘,敲在他們的心上。
王秀英渾身開始劇烈地發抖,嘴唇哆嗦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她那雙渾濁的眼睛裡,充滿了恐懼和絕望。
在我的逼視下,在張偉和張麗震驚的目光中,她的心理防線終於徹底崩潰了。
「是……是……」她終於承認了,聲音嘶啞,泣不成聲,「我妹妹她命苦……她男人就是個畜生,孩子剛生下來就跑了……我可憐我那苦命的外甥,就把他抱了回來……我對不起我妹妹啊……」
她哭著,捶打著自己的胸口,說之所以對張強那麼好,就是因為覺得虧欠了死去的妹妹。
張偉和張麗徹底傻眼了。
他們活了三十多年,從來不知道,自己一直愛護的弟弟,竟然不是親生的。
他們看著自己的母親,又看看一旁失魂落魄的張強,感覺自己像兩個天大的傻子。
我冷冷地看著眼前這場倫理大戲的上演,心中沒有憐憫。
這是他們欠我的。
最先崩潰的,是張強。
他無法接受自己被欺騙了整整半輩子,更無法接受,自己一直孝順、甚至不惜為此與兄姐爭奪家產的「母親」,竟然是剝奪他真實人生的姨媽。
他怨毒地看著病床上的王秀英,聲音嘶啞地質問:「為什麼?你為什麼要這麼自私?你毀了我的人生!」
他的質問,像一把鑰匙,打開了張偉和張麗心中積壓多年的怨恨。
他們也反應過來了。
這些年,他們就像兩個傻子,被母親道德綁架,心甘情願地被壓榨,把最好的資源、最多的愛,都讓給了一個「外人」。
小姑子張麗率先發難,她指著王秀英,尖聲叫道:「媽!你太偏心了!從小到大,什麼好東西都先給張強!現在為了給他湊錢買房,把我嫂子都逼走了!你心裡到底有沒有我和我哥?」
張偉也滿臉怨恨地看著母親,他的聲音充滿了疲憊和失望:「媽,為了這個所謂的『親情』,你犧牲的是我,是我真正的家庭!」
三個子女的共同指責,像三把利劍,齊齊刺向王秀英。
她徹底崩潰了,在病床上嚎啕大哭,一邊哭一邊捶打著床鋪,嘴裡含糊不清地咒罵著,不知是在罵子女不孝,還是在罵自己命運不公。
我看著這場內訌的好戲,覺得火候還不夠。
我走到失魂落魄的張強身邊,輕輕地說了一句:「你親生父親當年並沒有跑,他是被你姨媽一家人趕走的。他找了你們很多年。」
我遞給他一張紙條,上面是我托老家親戚打聽到的,他生父現在的聯繫方式。
張強猛地抬起頭,眼神複雜地看著我,接過紙條,緊緊攥在手裡。
他沒有再看病床上的王秀英一眼,頭也不回地衝出了病房。
他走後,張麗和張偉也開始互相埋怨,爭吵著誰的責任更大,最後不歡而散。
偌大的病房,瞬間只剩下了王秀英一個人撕心裂肺的哭聲。
我看著她眾叛親離的悽慘模樣,內心一片平靜。
我轉身,輕輕帶上門,將所有的哭喊與紛爭,都隔絕在身後。
故事的結局,並沒有出乎我的意料。
張強找到了自己的親生父親,父子相認,據說場面很是感人。他徹底與張家劃清了界限,再也沒有回來過。
張麗因為錢款分割的問題和張偉徹底鬧翻,也回了自己的家,對病床上的母親不聞不問。
而我的前夫張偉,在經歷了離婚、房子被騙、弟妹反目、母親重病等多重打擊後,徹底垮了,整個人變得頹廢不堪。
他後來又來找過我幾次,哭著求我復婚,說他知道錯了。
我只是告訴他,我們之間,從他決定讓我承擔七十萬的那一刻起,就已經結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