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怎麼了？跟趙偉吵架了？」
我爸也放下了報紙，站了起來，眉頭緊鎖。
熟悉的氣息，父母關切的眼神，像一道防洪的閘門，瞬間被衝垮。
我再也撐不住了。
所有的委屈，所有的心寒，所有的隱忍，在這一刻，盡數爆發。
我把樂樂放到沙發上，一把抱住我媽，像個孩子一樣放聲痛哭。
「媽……」
我泣不成聲，把昨天晚上發生的一切，斷斷續斷地說了出來。
我說那輛車，說公婆的嘴臉，說趙偉的沉默。
我媽抱著我，輕輕拍著我的背，一言不發，但她的手臂越收越緊。
我爸聽完，氣得臉色鐵青，一巴掌重重地拍在桌子上。
「欺人太甚！」
「他們趙家當我們林家沒人了嗎！」
桌上的茶杯被震得跳了一下，茶水灑了出來。
我媽一邊安撫我，一邊對我爸說：「你小點聲，別嚇著孩子。」
她擦乾我的眼淚，眼神里滿是心疼。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什麼都別想了，先去睡一覺，天塌下來，有爸媽給你頂著。」
我爸也走過來，摸了摸我的頭，聲音沉穩：「晚晚，別怕，爸在。」
他們把我帶到我以前的房間。
房間被打掃得一塵不染，床上的被褥是新換的，帶著陽光的味道。
我躺在床上，裹著被子，感受著這久違的溫暖和安心，很快就沉沉睡去。
這一覺，我睡得天昏地暗。
等我醒來時，已經是下午。
窗外的陽光暖洋洋地照進來，空氣中飄著飯菜的香氣。
我走出房間，餐桌上已經擺滿了我最愛吃的菜。
可樂雞翅，糖醋裡脊，西紅柿炒雞蛋。
我媽還在廚房裡忙碌著，我爸正陪著樂樂在客廳玩積木，祖孫倆笑得開懷。
這個家，和我離開時一模一樣，溫暖，安寧。
吃飯的時候，我媽不停地給我夾菜，把我的碗堆得像小山一樣。
「多吃點，看你瘦的。」
我爸話不多，只是默默地幫我盛了一碗湯，推到我面前。
從我回來，到整個春節假期快要結束，他們沒有一個人追問我打算怎麼辦。
他們只是用最樸素的方式，治癒著我心裡的傷口。
而趙偉，還有他那一家人，像是在我的世界裡徹底蒸發了。
沒有一個電話。
沒有一條信息。
我的心，在娘家的溫暖里，一點點地被重新填滿。
也被這刺骨的冷漠，凍得堅硬如鐵。
除夕夜，窗外偶爾傳來幾聲零星的鞭炮聲。
家家戶戶的窗戶里，都透出溫暖的燈光和團圓的喜氣。
我們家也不例外。
客廳的電視里放著春節聯歡晚會，熱鬧的歌舞聲成了背景音。
我媽在廚房裡和面，準備包餃子。
我爸在一旁擇菜，樂樂像個小跟屁蟲，在我們腳邊跑來跑去。
我正在調餃子餡，把剁好的白菜和豬肉混合在一起，加入各種調料。
這是一種久違的、樸素的幸福。
就在這時，我的手機在圍裙口袋裡震動了一下。
我擦了擦手，掏出手機。
螢幕上亮起一條微信消息，來自趙偉。
那個我已經快要忘記的名字。
我點開消息。
「都幾點了？怎麼還不回來做飯？全家都餓著肚子等你呢。」
語氣理所當然得令人髮指。
仿佛我只是出去散了個步，而不是已經離家這麼多天。
仿佛我還是那個可以被他們隨意使喚的免費保姆。
我看著那行字，突然就笑了。
不是苦笑，也不是冷笑，就是純粹覺得可笑。
我把手機遞給我爸媽看。
「看看，你們的好女婿。」
我爸只掃了一眼，臉就沉了下來，氣得剛擇好的菜葉子都捏碎了。
「這個混帳東西！」
我媽看完，倒是比我爸冷靜得多。
她拿過我的手機，看著我，眼神異常堅定。
「晚晚，你想怎麼做，媽都支持你。」
我拿回手機，手指在螢幕上飛快地敲擊。
「等我？不好意思，我娘家也等我開飯呢。」
點擊，發送。
幾乎是消息發出去的瞬間，趙偉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我按了免提。
電話那頭，是趙偉氣急敗壞的咆哮。
「林晚你什麼意思？大過年的你鬧什麼脾氣？」
「全家人都在等你一個人，你還有沒有規矩了？趕緊給我滾回來！」
我第一次沒有選擇沉默。
我的聲音，冷靜得連自己都感到驚訝。
「趙偉。」
我打斷他。
「我們離婚吧。」
電話那頭，瞬間死寂。
連嘈雜的背景音都消失了。
幾秒鐘後，一個尖銳的女聲劃破了沉默，是我婆婆。
「離就離！誰怕誰啊！以為我們趙家缺了你就不行了嗎？不要臉的女人，還想拐走我孫子！」
叫罵聲不堪入耳。
我沒有再聽下去的興趣。
我直接掛斷了電話。
然後，我當著我爸媽的面，打開微信和通訊錄，找到了趙偉、公公、婆婆、趙輝……
一個一個，全部拉進了黑名單。
世界，終於清靜了。
我對我爸媽笑了笑。
「爸，媽，我們包餃子吧。」
窗外，一朵絢爛的煙花在夜空中炸開，短暫地照亮了整片天空。
新年，真的要來了。
大年初一，本該是走親訪友、互道祝福的日子。
我們家卻迎來了一群不速之客。
門鈴被按得震天響，還伴隨著用力的拍門聲。
我爸去開的門。
門外，站著趙偉和他黑著臉的父母，三個人氣勢洶洶，像是來討債的。
婆婆一馬當先，擠開我爸就沖了進來。
她那雙三角眼在屋裡掃了一圈，看到我之後，立刻就開了腔。
「林晚你這個沒教養的女人！誰給你的膽子敢提離婚？」
「我們趙家哪點對不起你了？讓你大過年的跑回娘家，還把我們全家都拉黑了！」
「我告訴你，孫子是我的，你想帶走，門都沒有！」
她一邊罵，一邊就想往我這邊沖。
我爸高大的身軀像一堵牆，擋在了她面前，臉色陰沉。
「親家母，這裡是我家，不是你們撒野的地方。」
「有話就好好說，要是想罵人，門在那邊，不送。」
趙偉繞過我爸，幾步走到我面前，伸手就想來拉我的胳 A 膊。
「晚晚，別鬧了，跟我回家。」
他的臉上帶著不耐煩，仿佛我只是個無理取鬧的孩子。
我抱著樂樂，後退一步，躲開了他的手。
我冷冷地看著他，一字一句地開口。
「趙偉，你看清楚。」
「這裡，才是我的家。」
我的話音剛落，婆婆的哭號聲就響徹了整個客廳。
她一屁股坐在地上，開始拍著大腿哭天搶地。
「我的命怎麼這麼苦啊！」
「辛辛苦苦給兒子娶了媳婦，結果娶回來一個祖宗！」
「不孝的兒媳婦啊，要逼死我們老的啊！」
她這麼一鬧，樓道里立刻就傳來了動靜。
對門的鄰居王阿姨打開了門，探出頭來。
樓上樓下的鄰居們，也被這巨大的聲響驚動了，紛紛打開門看熱鬧。
一時間，我們家門口圍了不少人，對著裡面指指點點。
我媽從廚房走出來，手裡還端著一盤切好的水果。
她沒有慌亂，也沒有憤怒，只是把果盤放到桌上，然後不卑不亢地對門外的鄰居們笑了笑。
「不好意思啊各位，大過年的，讓大家看笑話了。」
她轉向婆婆，聲音不大，但足夠讓每個人都聽清楚。
「親家母，我知道你們為什麼來。」
「不就是為了那輛車嗎？」
「我們晚晚每天接送孩子，風裡來雨里去的，那輛車是我們兩口子給她買的嫁妝，就是為了讓她和孩子能方便點。」
「你們倒好，大兒子一回來，說拿走就拿走，連聲招呼都不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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