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在你們眼裡,我女兒和我外孫,就活該受罪嗎?」
我媽的一番話,條理清晰,瞬間扭轉了局勢。
鄰居們的議論聲開始變了風向。
「原來是這樣啊,這就太過分了。」
「就是,兒媳婦也是人啊,怎麼能這麼偏心呢。」
「那車還是娘家買的,憑什麼給大伯子開?」
趙偉的臉,在眾人的指指點點中,一陣紅一陣白。
他終於感到了難堪,上前去拉他媽。
「媽,別鬧了,我們走!」
婆婆還想再撒潑,卻被趙偉強行拽了起來。
就在他們準備灰溜溜離開的時候,我從房間裡拿出一張紙,走上前,遞到了趙偉面前。
那是我昨晚連夜列印好的離婚協議書。
「簽了字,我們就兩清了。」
我的聲音不大,卻像一顆炸雷,在所有人耳邊響起。
趙偉看著那份協議,臉上的血色褪得一乾二淨。
趙家人最終還是走了,走得狼狽不堪。
離婚協議書,趙偉沒有簽。
他們大概以為,只要拖著,我就拿他們沒辦法。
從那天起,趙偉開始對我打起了溫情牌。
他的微信被我拉黑,就換著號碼給我發簡訊。
簡訊的內容,無非是回憶我們過去的美好時光,從戀愛到結婚,事無巨細。
他承諾他會改,說以後什麼都聽我的,再也不會讓他爸媽干涉我們的生活。
字裡行間,滿是悔過和挽留。
如果是在一個月前,我或許還會心軟。
但現在,看著這些文字,我的內心毫無波瀾。
我只回復了他一句話:「只談離婚財產分割,其他免談。」
他見我態度堅決,又換了策略。
婆婆開始發動親戚攻勢,挨個給我家的長輩打電話。
電話里,她顛倒黑白,把我塑造成一個不孝不賢、無理取鬧的惡媳婦。
企圖讓家裡的長輩來給我施壓。
但我早有準備。
在他們行動之前,我就已經主動聯繫了所有重要的親戚,把事情的原委清清楚楚地告訴了他們。
大部分親戚都是明事理的,對我表示了理解和支持。
軟的不行,趙家終於露出了他們真正的嘴臉,開始在財產上耍無賴。
趙偉告訴我,我們現在住的房子,是他父母婚前全款買的,寫的是他爸的名字,和我沒關係。
我們家的存款,這些年都花在孩子和日常開銷上了,所剩無幾。
至於那輛車,早就「送」給了他哥,已經不是我們的共同財產了。
他的算盤打得真響。
想讓我凈身出戶。
我聽完他的說辭,沒有動怒,只是覺得可笑。
我回到房間,從一個上鎖的抽屜里,拿出了一個帳本。
那是我從結婚起,就養成的習慣,記錄家裡的每一筆開銷。
同時,我還拿出了一沓列印好的銀行流水單。
我把這些東西,攤在了桌子上。
「趙偉,你看看這些。」
我指著帳本上的幾筆記載,和流水單上對應的條目。
「結婚五年,你每個月工資一萬二,我沒有工作,家裡的開銷都是靠你。」
「但是,這五年里,你瞞著我,一共給你爸媽轉了十五萬,給你哥轉了八萬。」
「美其名曰『孝敬』和『資助』,實際上就是從我們這個小家裡,偷偷拿錢去補貼他們。」
「這些錢,都屬於我們的夫妻共同財產,離婚的時候,我要分一半。」
趙偉看著那些白紙黑字的證據,臉瞬間就白了。
他大概做夢也想不到,平時看起來溫順糊塗的我,會把每一筆帳都記得這麼清楚。
他的嘴唇哆嗦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我看著他驚慌失措的樣子,心裡沒有報復的快感,只有一種塵埃落定的平靜。
這場仗,從他選擇沉默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經輸了。
離婚的事情,因為財產分割的問題,僵持了下來。
趙家不同意我的分割方案,我也寸步不讓。
而這場風波的始作俑者,大伯哥趙輝,卻像是沒事人一樣。
他開著那輛本該屬於我的車,每天在外面招搖過市,呼朋引伴。
聽我以前的一個鄰居說,趙輝經常在酒桌上吹噓,說他爸媽多疼他,弟弟弟媳多孝順他。
把別人的犧牲,當成了自己炫耀的資本。
報應,總是來得猝不及防。
一天晚上,趙輝喝多了酒,開車回家的時候,在一個路口追尾了一輛豪車。
對方的車只是後保險槓被蹭掉了一點漆,但維修費卻要價不菲。
交警來了之後,一查還是酒駕,駕照被當場吊銷,人還被帶走了。
為了把他撈出來,還要交一大筆罰款,再加上修車的賠償款,數目不小。
趙輝自己這些年在國外也沒存下什麼錢,根本拿不出來。
公婆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最後,又把主意打到了趙偉的頭上。
他們命令趙偉,必須想辦法湊錢,把他哥的事情擺平。
趙偉本來就因為離婚的事情焦頭爛額,現在又被捅了這麼大一個窟窿,整個人都快被榨乾了。
我聽說,為了湊錢,他賣掉了自己收藏多年的手錶和遊戲機,四處跟同事朋友借錢,弄得人盡皆知。
生活質量,一落千丈。
我從朋友那裡聽到這些消息時,正在陪樂樂搭積木。
我沒有任何幸災樂禍的感覺,只是更加慶幸,自己離開得足夠及時。
那個家,就是一個無底洞,會吞噬掉所有人的精力和理智。
而趙輝,在被放出來後,非但沒有絲毫感激和愧疚,反而把所有的怨氣都撒在了趙偉身上。
他埋怨趙偉,說都是因為他和林晚鬧離婚,害得家裡雞犬不寧,影響了他的心情,他才會酒後開車。
這是我聽過最荒唐的邏輯。
兄弟倆為此在家裡大吵了一架。
據說,那天家裡的東西被砸了不少,吵鬧聲整棟樓都聽得見。
這場鬧劇,讓趙偉第一次,對他那無比敬愛的父母和兄長,產生了強烈的怨恨。
那個看似牢不可破的「親情」堡壘,終於從內部,裂開了一條縫。
為了安撫被「委屈」到的大兒子趙輝,公婆想出了一個辦法。
他們逼著趙偉,去跟單位申請預支半年的工資,先把趙輝欠下的賠償款還上。
這個要求,徹底點燃了趙偉心中積壓已久的怒火。
他第一次對著父母嘶吼。
「你們到底有沒有把我當成兒子?」
「從小到大,什麼好東西都是他的!我穿他剩下的衣服,玩他不要的玩具!」
「現在他闖了禍,憑什麼要我來給他擦屁股?我的家都要散了,你們關心過一句嗎?」
這是他壓抑了三十多年,第一次如此激烈的反抗。
婆婆被他的樣子嚇了一跳,隨即就使出了她的慣用伎招——撒潑。
「你這個不孝子!我們白養你這麼多年了!」
「你哥是你親哥,你不幫他誰幫他?」
「你翅膀硬了是不是?敢這麼跟你媽說話!」
爭吵之中,情緒上頭的婆婆,口不擇言地吼出了一句足以摧毀一切的話。
「要不是當年看你可憐,誰會撿你回來養!」
整個世界,仿佛都在那一瞬間,按下了靜音鍵。
趙偉的嘶吼,戛然而止。
他臉上的憤怒,慢慢凝固,變成了震驚,然後是徹徹底底的茫然。
他像一尊石像,愣在了原地。
原來……他不是親生的。
這個念頭,像一道閃電,劈開了他混沌的腦海。
公公也慌了,他大概沒想到,老伴會把這個保守了幾十年的秘密,就這麼吼了出來。
他上前推了婆婆一把:「你胡說什麼!」
可是,已經晚了。
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再也收不回來了。
趙偉看著眼前這兩個他叫了三十多年「爸媽」的人,眼神變得無比陌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