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默默地收拾著行李，幾天的城市生活，讓他們像兩隻斗敗的鵪鶉，失去了所有精氣神。
我沒有去送他們，甚至沒有跟他們說一句再見。
我以為，這場鬧劇，終於要落幕了。
但我還是低估了一個人的貪婪和不甘。
下午，我媽去超市買菜，剛一開門，就和正準備出門的張桂芬撞了個正著。
張桂芬手裡緊緊攥著一個絲絨盒子，神色慌張，看到我媽，眼神躲閃。
我媽覺得奇怪，多問了一句：「親家母，你這是要出門？」
「我……我出去隨便逛逛。」張桂芬含糊地回答，就想側身擠出去。
就在這時，她手裡的盒子沒拿穩，掉在了地上。
盒子摔開了，一支通體碧綠的玉鐲，滾了出來。
我媽的臉色瞬間變了。
那支玉鐲，是我的。
是我外婆傳給我媽，我媽又在我結婚時，作為陪嫁給我的傳家寶。
價值連城。
我平時都小心翼翼地收在主臥的梳妝檯抽屜里，她是怎麼拿到的？
「親家母，這鐲子……」
張桂芬慌了，一把抓起鐲子就要往口袋裡塞。
「不是……我就是看看……」
人贓並獲。
我媽這次再也忍不住了，她一把抓住張桂芬的手腕，聲音因為憤怒而顫抖。
「你這是偷！」
兩個老人在門口爭執起來。
我聽到聲音，從房間裡出來，看到這一幕，血液瞬間衝上了頭頂。
李愛國和李浩也聞聲趕來。
當李浩看到他媽手裡的玉鐲時，整個人都僵住了。
他臉上血色盡褪，羞愧、震驚、難以置信，種種情緒交織在一起，讓他看起來像個傻子。
這是壓垮他的，最後一根稻草。
自己的母親，竟然是個小偷。
事情已經敗露，張桂芬索性破罐子破摔。
「什麼偷！我就是拿！我是他媽，拿他媳婦一點東西怎麼了？我們養他這麼大，他用點東西孝敬我們，不是應該的嗎？」
她荒唐的邏輯，刷新了我對無恥的認知。
我爸和我外公外婆也被驚動了。
當他們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後，我爸氣得渾身發抖，指著李浩的鼻子，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李浩站在那裡，被所有人的目光炙烤著。
他羞愧難當，恨不得當場消失。
他走到張桂芬面前，聲音帶著哭腔：「媽，你怎麼能幹這種事……你讓我以後怎麼做人……」
「我怎麼了？我還不是為了你！為了這個家！」張桂芬還在狡辯。
我看著眼前這混亂的一幕，內心卻出奇的平靜。
哀莫大於心死。
我對這個男人，對這個家庭，已經沒有任何期待了。
我走到他們面前，看著李浩，平靜地開口。
「我們離婚吧。」
三個字，像一顆炸彈，在客廳里炸開。
所有人都愣住了。
李浩猛地抬頭，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舒舒，你……你說什麼？」
「我說，我們離婚。」我重複了一遍，語氣堅定，不容置疑。
我拿出早就準備好的離婚協議，放在他面前。
「李浩，我們之間，完了。」
我開始一條一條地清算。
「你為了給你父母騰地方，不經我同意，砸毀我的衣帽間，這是不尊重。」
「在我家人住進來後，你一味偏袒你父母，要求我的家人退讓，這是不公平。」
「因為承重牆的問題，你對我動手，這是家暴。」
「你母親偷竊我的傳家寶，你作為兒子和丈夫，縱容包庇，這是毫無底線。」
「樁樁件件，都足以讓我們這段婚姻走向終結。」
李浩的臉，一片死灰。
他看著我，眼淚不受控制地流了下來。
他「撲通」一聲，跪在了我面前。
「舒舒，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求求你，再給我一次機會！不要離婚！」
他抱著我的腿，痛哭流涕。
張桂芬和李愛國也嚇壞了。
他們鬧了這麼久，從沒想過事情會嚴重到離婚的地步。
他們也開始求情，說好話，扇自己的耳光。
我爸媽和外公外婆，只是沉默地站在我身後。
他們把決定權，交給了我。
我低頭，看著跪在地上，哭得像個孩子的男人。
我曾經愛過的男人。
我慢慢地，把我的腿，從他的懷裡抽了出來。
「李浩，太遲了。」
鏡子碎了，就再也無法復原。
有些錯，犯了，就永遠沒有挽回的餘地。
我最終還是和李浩離了婚。
因為他存在婚內家暴，並且縱容母親偷竊的過錯行為，在財產分割上，他處於絕對的劣勢。
我沒有心軟。
他和他父母的東西，被我打包成幾個箱子，堆在門口。
他們離開的那天，是個陰天。
李浩拖著箱子，一步三回頭地看著我，眼神里充滿了悔恨和不舍。
張桂芬和李愛國則低著頭，灰溜溜的，像是兩隻過街老鼠。
送走他們，我轉過身，看著客廳里我的家人。
我爸，我媽，我外公，我外婆。
他們臉上都帶著擔憂。
我對著他們，露出了這段時間以來，第一個發自內心的笑容。
「都結束了。」
是的，都結束了。
送走我的家人後，我找來了最好的裝修團隊。
我把那間被砸毀的房間，重新裝修成了一個我夢想中的樣子。
一半是衣帽間，掛滿了漂亮的衣服。
另一半是書房，巨大的落地窗前，擺著一張舒適的書桌。
陽光透過乾淨的玻璃，灑在地板上，也灑在我身上。
暖洋洋的。
我泡了一杯咖啡，坐在書桌前，翻開了一本許久未讀的書。
手機震動了一下，是閨蜜發來的消息。
「聽說李浩他們回老家後，名聲都臭了。家暴、媽寶、小偷……現在十里八鄉都知道了。活該！」
我看著那條消息，笑了笑，沒有回覆。
那些人，那些事，都已經與我無關。
窗外，天空一碧如洗。
一個屬於我的，平靜而嶄新的生活，正緩緩展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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