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面的紙張散落出來,鋪了一地。
蘇明和趙蘭芝的照片、銀行流水、聊天記錄,清清楚楚。
「我的錢呢?」
蘇晴開口,聲音不大,卻帶著一股從未有過的冰冷和陌生。
趙蘭芝和蘇明看到地上的東西,臉色瞬間大變。
「你……你這是從哪兒弄來的?」趙蘭芝的聲音明顯慌了。
蘇明更是心虛地放下了手機,眼神躲閃。
「回答我,我的錢,去哪兒了?」蘇晴的音量提高了一些,帶著壓抑不住的顫抖。
在鐵證面前,任何抵賴都顯得蒼白無力。
趙蘭芝眼看瞞不住了,索性心一橫,開始撒潑。
她一拍大腿,開始哭天搶地。
「我這是為了誰啊!還不是為了你弟弟!他是我們蘇家唯一的根啊!你當姐姐的,幫襯一下弟弟,那不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嗎?」
蘇明也立刻找到了主心骨,理直氣壯地站了起來。
「姐,你怎麼這麼說話呢?你的錢不就是我的錢嗎?我們才是一家人!陳默他一個外人,你怎麼能聽他的話來對付自家人呢?」
「一家人?」
蘇晴重複著這三個字,只覺得無比諷刺。
她看著眼前這兩個她用血汗錢供養著的至親,感覺他們就像兩條貪婪的蛀蟲,在瘋狂地吸食她的血肉。
她的心,在這一刻,徹底寒了。
「從今天起,」蘇晴深吸一口氣,用盡全身的力氣宣布,「我不會再給這個家一分錢。」
這句話,像一顆炸雷,在客廳里炸響。
趙蘭芝的哭聲停了,她不敢置信地看著自己的女兒,仿佛第一次認識她。
反應過來後,是氣急敗壞的咒罵。
「蘇晴你瘋了!你被陳默那個外人迷了心竅了是不是!你這個不孝女!我白養你了!你會遭天譴的!」
蘇明也急了,衝上來喊道:「姐,你不能這樣!你不管我,我怎麼辦?」
蘇晴看著他們醜陋的嘴臉,沒有再多說一個字。
她轉過身,決絕地走出了這個讓她窒息了二十多年的牢籠。
門在她身後重重關上,也隔絕了裡面所有的咒罵和哀嚎。
趙蘭芝和蘇明的好日子,戛然而止。
沒有了蘇晴穩定的經濟來源,他們奢侈的生活水平一落千丈。
冰箱裡的進口車厘子吃完了,換成了處理的蘋果。
每天下館子的日子結束了,趙蘭芝不得不重新走進廚房,應付著粗茶淡飯。
更糟糕的事情還在後面。
蘇明之前在外面欠下的賭債,債主們找不到他的人,就直接找上了家門。
紅色的油漆在家門口刷上了「欠債還錢」的大字,鄰居們指指點點,讓愛面子的趙蘭芝幾乎崩潰。
為了堵上兒子的窟窿,趙蘭芝不得不拿出了自己多年攢下的養老本。
但那點積蓄,對於蘇明的債務來說,只是杯水車薪。
她開始瘋狂地給蘇晴打電話,發信息。
一開始是哭訴,說自己有多可憐,兒子有多不懂事,求她看在母女一場的份上幫幫忙。
見蘇晴不理,就開始咒罵,罵她冷血,罵她不孝,說要出去宣揚她虐待親生母親。
但蘇晴像是鐵了心,電話不接,信息不回,將她徹底拉黑。
趙蘭芝甚至又去了一趟蘇晴的公司,想故技重施。
但蘇晴早有準備,已經提前和公司的領導、同事打好了招呼,說明了情況。
這一次,保安甚至沒讓趙蘭芝進大門。
蘇明被債主逼得沒辦法,終於不能再在家裡當成年巨嬰。
他托關係找了個在工地上搬磚的體力活,每天累得像條死狗,回家倒頭就睡,再也沒有精力去想新款手機和名牌球鞋。
另一邊,蘇晴的生活也發生了改變。
她開始主動聯繫我。
每天早晚,都會給我發信息,提醒我天氣變化,關心我的身體有沒有恢復。
但她很聰明,絕口不提復合的事情。
有幾次,我下班回到宿舍樓下,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是蘇晴。
她提著一個保溫桶,靜靜地等在那裡。
看到我,她只是把桶遞給我,低聲說一句「給你煲了湯,記得趁熱喝」,然後就轉身離開。
我看著她離去的背影,心裡五味雜陳。
湯,我喝了。
是我最喜歡的玉米排骨湯,味道和從前一樣。
但我沒有立刻回應她。
我需要時間,需要觀察。
我需要確定,她是真心的悔改,而不是被逼無奈的權宜之計。
我開始恢復正常的飲食,在公司的食堂,我會特意多點一份肉菜。
身體漸漸養了回來,氣色也好了很多。
工作上,我更加投入。
之前因為家事耽誤的一些進度,我加班加點地趕了回來,並因為一個出色的技術方案,得到了領導的賞識,交給我一個非常重要的項目。
我的生活,正在重新回到正軌,並且蒸蒸日上。
這一切,都和那個曾經吸食我血肉的家庭,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趙蘭芝眼看所有的辦法都用盡了,蘇晴依舊不為所動,終於想出了最後,也是最惡毒的一招:裝病。
她算準了蘇晴善良心軟的性格弱點。
這天下午,蘇晴接到了一個陌生號碼的來電。
電話那頭,是一個自稱是醫院護士的女人,用焦急的口吻告訴她,她的母親趙蘭芝突發心臟病,正在搶救,讓她立刻來市一醫院見最後一面。
蘇晴當時腦子就「嗡」的一聲,一片空白。
儘管已經心寒,但血濃於水的親情,還是讓她瞬間方寸大亂。
她想都沒想,立刻請假,瘋了一樣地往醫院趕。
在路上,她手抖得厲害,還是下意識地給我發了條信息,告訴了我這件事。
我看到信息時,眉頭皺了起來。
太巧了。
早不病,晚不病,偏偏在這個時候病危?
我思考了片刻,立刻給我在市一醫院當醫生的同學打了個電話,讓他幫忙查一下急診室的情況。
幾分鐘後,同學回了電話。
他說,今天下午是送來一個叫趙蘭芝的病人,但情況很穩定,就是血壓有點高,根本沒什麼生命危險,正在留觀室輸液。
我掛了電話,眼神徹底冷了下來。
都到這個時候了,她還在用這種卑劣的手段算計自己的女兒。
我跟領導請了假,也打車趕往了醫院。
當我找到病房時,正看到一出「母女情深」的戲碼。
趙蘭芝躺在病床上,臉色蒼白,手上打著點滴,看上去確實有幾分虛弱。
她拉著蘇晴的手,聲淚俱下地懺悔。
「晴晴啊,是媽錯了,媽以前就是個老糊塗!媽不該那麼對你,不該那麼逼你……」
蘇晴坐在床邊,眼圈通紅,不停地掉眼淚。
看到母親這副樣子,她所有的防線和原則,都開始動搖。
趙蘭芝看火候差不多了,立刻話鋒一轉,切入了正題。
「晴晴,你弟弟他……他前幾天為了給媽湊醫藥費,去跟人借高利貸,結果被人打傷了,現在也在這家醫院,急需一筆手術費……」
「媽求求你,你就看在媽快不行的份上,最後再幫他一次吧!不然他這輩子就毀了啊!」
蘇晴的臉上寫滿了掙扎和痛苦。
一邊,是剛剛才建立起來的原則和底線。
另一邊,是血濃於水的母親和弟弟。
她感覺自己快要被撕裂了。
就在這時,病房的門被推開了。
我走了進來。
我手裡,拿著一份剛剛從醫生同學那裡拿到的,蘇明的急診檢查報告。
我沒有理會趙蘭芝瞬間僵硬的臉色,徑直走到蘇晴身邊。
我將那份報告遞到她面前,平靜地開口。
「醫生說,他只是點皮外傷,連縫針都不用,做個清創包紮一下就行了。」
我頓了頓,從口袋裡掏出一張收費單,放在床頭柜上。
「醫藥費我已經替他墊付了,一共是三百六十塊。」
趙蘭芝的謊言,再一次被當眾無情地戳穿。
她的臉漲成了豬肝色,又羞又怒,躺在病床上,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