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在一瞬間,徹底涼了。
不,是死了。
家庭戰爭在一片狼藉中暫時收場。
張偉和他姐姐沒有真的離開,因為公公直接說,他們敢踏出這個門,就永遠別回來。
我轉身回了房間,關上門,隔絕了外面的一切。
沒過多久,響起了敲門聲。
是公公和婆婆。
他們走進來,臉上帶著疲憊和歉意。
婆婆坐在我床邊,嘆著氣說:「小晚,讓你受委屈了。」
公公則說:「你別怕,只要我們兩個老的還在,他們姐弟倆就翻不了天。」
我沉默著,不知道該說什麼。
婆婆猶豫了一下,像是無意中說漏了嘴:「其實,張莉那丫頭,根本不是為了買什麼房子……」
「她那個兒子小傑,最近在外面好像闖了什麼禍,欠了錢,她這是急著填窟窿呢。」
我的心裡猛地一動。
張莉的兒子,我的外甥小傑,今年剛上職校。
一個職校生,能闖什麼禍需要將近一百萬來填?
一個可怕的念頭在我腦海中浮現。
我開始懷疑張莉要錢的真正目的。
我送走公婆,打開手機,翻看我過去的朋友圈。
我記得有一個許久不聯繫的朋友,她的孩子和小傑在同一個職校。
我抱著試試看的心態,給她發了條信息,裝作不經意地問起小傑的近況。
「聽說那孩子最近挺出名的,是不是啊?」
朋友的消息很快回了過來,內容讓我如遭雷擊。
「出名?是啊,賭鬼的名聲都傳遍了!聽說是在網上賭球,輸紅了眼,欠了一大屁股債,少說也有七八十萬!」
「催債的都快找到學校去了,他媽正四處借錢呢!」
七八十萬!網絡賭博!
我手裡的手機差點滑落。
原來是這樣。
原來,張偉不僅在幫著他姐姐騙我的錢,還幫著她隱瞞了如此重要、如此骯髒的事情。
他們把我當成什麼了?一個可以隨意欺騙、予取予求的提款機?
滔天的憤怒和冰冷的失望,像兩隻巨手,死死扼住了我的心臟。
我捏著手機,等到傍晚時分,張偉鬼鬼祟祟地回了家。
我沒在客廳跟他吵,而是把他叫進了房間,關上了門。
我不想讓公婆再為這些爛事操心。
「張莉要錢,到底是為了什麼?」我開門見山地問。
張偉眼神躲閃,嘴硬道:「不是說了嗎,買房,給我外甥弄個好點的學區。」
「是嗎?」我冷笑一聲。
「是給他在網上賭博欠下的那八十萬填窟窿吧?」
我直接說出了那個數字,那個骯髒的秘密。
張偉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毫無血色。
他張著嘴,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鴨子,一個字也無法抵賴。
幾秒鐘的死寂後,惱羞成怒占據了他的臉。
他指著我的鼻子,聲音因為心虛而變得尖利:「你調查我家人?林晚,你安的什麼心?」
「就算他是賭博又怎麼樣?那是我親外甥!是我唯一的親外甥!我能不管他嗎?」
「那是你的錢,也是我的錢!夫妻共同財產懂不懂!我拿錢救我外甥,天經地義!」
我看著他因為激動而漲紅的臉,那張我曾經親吻過無數次的嘴,此刻吐出的每一個字都讓我感到噁心。
我的心,在那一刻,徹底死了。
徹底攤牌後,張偉發現硬的不行,開始轉變策略。
那天深夜,我的手機收到他發來的長篇信息。
文字里,他用盡了所有溫柔的詞彙,細數著我們從大學校園戀愛,到步入婚姻殿堂的點點滴滴。
他說起我們第一次約會看的電影,第一次旅行去過的海邊,還有我生病時他守在床邊的夜晚。
那些曾經讓我感動的回憶,此刻讀來只剩下無盡的諷刺。
在文字的最後,他終於圖窮匕見。
他承認自己有錯,不該對我發火,更不該幫著姐姐騙我。
但他又說,我不該去調查他的家人,這讓他很受傷。
他希望我能看在過去的情分上,原諒他這一次,並且「幫幫」他那個可憐的外甥。
就當是,最後一次。
我看著那些虛偽的文字,內心毫無波瀾,甚至想笑。
一隻腳已經踩在泥潭裡的劊子手,還妄想用幾句溫情的話,把另一個人也拖下水。
第二天一早,張偉破天荒地買了豆漿油條,是我最愛吃的那家。
他把早餐擺在桌上,對我體貼入微,仿佛昨晚那個威脅我、今天又指責我的人,根本不存在。
他像一個真心悔過的丈夫,小心翼翼地觀察著我的臉色。
我只是冷眼看著他表演,一口都沒有吃。
「張偉,別演了。」
我平靜地開口。
「錢,一分都不會給。」
我的話音剛落,他臉上那副深情款款的丈夫面具瞬間被撕得粉碎。
偽裝被戳破,他再次暴露了本性,所有的耐心都消耗殆盡。
「林晚,你他媽是不是鐵石心腸!」
他低聲咒罵著,眼神里的怨毒幾乎要溢出來。
那一天,我的手機接連收到了幾條銀行發來的簡訊。
提示我的儲蓄卡在不同的 ATM 機上有多次密碼錯誤的登錄嘗試。
我的心一瞬間涼透了。
他竟然在嘗試盜刷我的錢。
這個我同床共枕的男人,這個孩子的父親,在索取無果後,選擇了最卑劣的手段——偷。
我沒有聲張,立刻出門去了銀行。
我修改了所有銀行卡的密碼,並且辦理了最高級別的簡訊和電話雙重驗證安全防護。
回到家時,公公婆婆和張偉都在客廳。
氣氛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
我什麼話都沒說,只是把我新辦的業務回執單,和那幾條顯示著登錄失敗的銀行簡訊,一起輕輕放在了茶几上。
我把手機推到他們面前,證據確鑿,一目了然。
張偉的臉,刷的一下,白得像一張紙。
公婆拿起我的手機,看清了上面的內容。
婆婆的手開始發抖,公公的胸膛劇烈地起伏著。
張國強猛地站起來,揚起手又要朝張偉的臉上扇過去。
這一次,卻被婆婆死死攔住了。
李秀蘭沒有再護著兒子,她只是攔住了丈夫,自己卻轉過身,淚水決堤而出。
她看著自己養大的兒子,聲音里充滿了失望和悲痛。
「小偉……」
「你這是……你這是在犯罪啊!」
偷錢未遂,又被全家人當場揭穿,張偉那點可憐的自尊心徹底被碾碎了。
他不再偽裝,不再求饒,徹底破罐子破摔。
一張怨毒的臉,仿佛全世界都欠了他。
很快,我發現事情開始朝著更惡劣的方向發展。
張莉不知道又給他出了什麼毒計,他們姐弟倆開始在小區和親戚間散播關於我的謠言。
謠言的版本經過了精心的編排,充滿了煽動性和迷惑性。
他們說,我林晚,一個普通家庭出身的女人,因為娘家老宅拆遷,一夜暴富。
有錢之後就翻臉不認人,看不起沒本事的丈夫,嫌棄婆家的窮親戚。
連自己的親大姑姐要買房給孩子上學,借九十萬周轉一下,都不肯幫忙。
他們把我塑造成一個忘恩負負義,嫌貧愛富的惡毒女人。
還說我逼著張偉,不給錢就要離婚。
不明真相的鄰居們開始對我指指點點。
我出門扔個垃圾,都能感受到背後那些探究和鄙夷的目光。
那些曾經和我熱情打招呼的大爺大媽,現在看到我,都像躲瘟疫一樣避開。
風言風語很快傳到了我老家。
我媽打來電話,聲音里充滿了小心翼翼的擔憂。
她說老家的親戚聽說了風聲,問我是不是和張偉鬧矛盾了,是不是真的像外面傳的那樣……
我聽著電話那頭母親的焦慮,心裡的委屈像是要把胸口撐破。
但我不能讓遠方的父母為我擔心。
我只能強忍著鼻酸,用最輕鬆的語氣告訴他們,沒事,只是一些小誤會,很快就能解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