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掉電話，我再也忍不住，眼淚無聲地滑落。
公婆知道謠言後，氣得差點犯了高血壓。
張國強抄起家裡的雞毛撣子就要去找張偉姐弟倆理論。
我攔住了他。
我知道，現在去理論，只會被他們說成是惱羞成怒，只會讓事情越描越黑，陷入更混亂的口水戰中。
張偉和張莉看到造謠起了效果，我成了眾矢之的，變得更加得意。
他們以為拿捏住了我的軟肋。
張偉給我下了最後通牒。
「林晚，我給你三天時間。」
「三天之內，把九十萬打到我姐卡上，這事就算翻篇。」
「不然，我們就直接去你娘家鬧，去你爸媽單位鬧！」
「我讓你，讓你全家，在老家都抬不起頭做人！」
赤裸裸的威脅，像一把刀，抵在了我最柔軟的地方。
我的心理壓力，在那一刻達到了頂點。
我知道，這一次，我退無可退。
身後就是我的父母，是我最後的底線。
三天期限的最後一天，我沒有等到張偉的任何消息。
直到傍晚，我的手機收到了一張照片。
是張莉發來的。
照片里，她和幾個看起來流里流氣的年輕男人，正坐在一輛長途汽車上。
車窗外的路牌，清晰地顯示著通往我老家縣城的方向。
照片下面，附著一句話。
「林晚，等著我們給你爸媽送『驚喜』吧。」
我看著那張照片，看著張莉那張得意又惡毒的臉。
心裡那根名為理智的弦，終於徹底崩斷。
被壓抑了太久的憤怒和屈辱，在這一刻，化作了滔天的烈焰，從我的心底噴涌而出。
我沒有回覆張莉的消息。
也沒有像她預想的那樣驚慌失措，打電話去哭著求饒。
我盯著手機螢幕上那張挑釁的照片，深吸了一口氣，胸腔里的怒火被我強行壓下，轉化成一種冰冷的決斷。
我立刻撥通了我爸的電話。
「爸，張偉他姐姐張莉，現在正帶人往我們家去，準備鬧事。」
我用最快的速度，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包括外甥賭博欠下巨款的真相，全部告訴了父親。
「爸，媽，你們別怕，也別跟他們吵。一會兒他們到了，你們就把家門打開，讓他們進來鬧。」
「但是，你們提前在家門口，對著大門的位置，安一個攝像頭，要隱蔽一點。」
「一切，都交給我來處理。」
父親在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然後用一種異常沉穩的聲音回答我：「好，我知道了。你別擔心我們，自己路上注意安全。」
掛掉電話，我又立刻聯繫了村裡和我們家關係最好的幾位叔伯長輩。
我在電話里，把整件事原原本本地說了一遍，誠懇地請求他們，在張莉鬧事的時候，能不能到場做個見證。
叔伯們聽完，個個義憤填膺，紛紛表示一定會到。
做完這一切，我敲開了公婆的房門。
他們已經從張偉那裡知道了這個消息，正急得團團轉。
公公張國強氣得嘴唇發紫，捂著胸口說要親自去老家，把那兩個不孝子給抓回來，綁在村口的樹上抽。
「爸，媽。」我走到他們面前，看著他們焦急又愧疚的臉。
「這是我的戰鬥，是我和張偉、張莉之間的事。」
「我必須自己去解決，才能徹底了斷。」
「但是，我需要你們的幫助。」
「我請求你們，作為最重要的人證，現在就跟我一起去我的娘家。」
公公婆婆對視一眼，重重地點了點頭。
夜色中，我們驅車疾馳在回鄉的高速公路上。
幾個小時後，當我們趕到村口時，遠遠就看到我家門口圍了一大圈人。
張莉悽厲的哭嚎聲，像一把尖刀，劃破了鄉村夜晚的寧靜。
「大家快來看啊！沒天理了啊！」
「我弟媳婦林晚，家裡拆遷發了大財，就不認我們這些窮親戚了！」
「我兒子等著錢救命，她見死不救啊！這是要把我們一家往死路上逼啊！」
她坐在我家門口的地上，拍著大腿，一把鼻涕一把淚，演技精湛得像個專業的演員。
周圍的村民們不明真相，對著我家大門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我看到，我家的院門按照我的計劃，敞開著。
我的父親和母親，就站在院子裡，一臉平靜地看著張莉在門外盡情地表演。
就在張莉鬧得最凶，喊著「林晚不給錢，我今天就一頭撞死在這裡」的時候。
我推開車門，走了下去。
公公婆婆緊隨其後。
村裡那幾位德高望重的長輩，也從人群中走了出來，站到了我的身邊。
燈光下，我的出現，像一道利劍，劈開了混亂的場面。
原本跟在張莉身邊，給她壯膽的張偉，完全沒料到我會帶著他的父母一起出現。
他臉上的得意瞬間凝固，轉而被巨大的慌亂所取代。
他下意識地想往後躲，卻發現已經無路可退。
好戲，該開場了。
我穿過竊竊私語的人群，徑直走到癱坐在地上的張莉面前。
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
我沒有理會村民們的議論，也沒有看一旁臉色煞白的張偉。
我的視線，冷冷地落在張莉那張畫著精緻妝容卻滿是淚痕的臉上。
「大姑姐。」
我的聲音不大，但在寂靜的夜裡，清晰地傳到每個人耳朵里。
「你說我外甥等著錢救命，那你能當著我們全村父老鄉親的面，說句實話嗎？」
「他到底是因為什麼，需要這九十萬？」
張莉的哭聲一滯，眼神明顯開始躲閃。
她嘴硬道：「買……買房！給孩子買學區房！」
「是嗎？」
我冷笑一聲，從口袋裡拿出了我的手機。
我沒有再跟她廢話，直接按下了播放鍵。
一段經過剪輯的音頻，通過手機外放，清晰地響徹在夜空下。
「……那個叫小傑的，欠了八十多萬，利滾利都快一百萬了……」
「……他媽到處借錢呢，再不還錢，我們就去學校找他……」
「……這小子膽子也大，網上什麼都敢賭……」
音頻里，是幾個粗俗的男人聲音，清晰地討論著小傑的賭債和催收計劃。
這段錄音，是我拜託那個朋友，想辦法從催債人那裡錄下來的。
錄音播放完畢，周圍瞬間陷入一片死寂。
隨即，是沖天的譁然。
所有村民看向張莉的眼神，從剛才的同情，瞬間轉為了鄙夷和不屑。
「原來是賭博啊！我的天！」
「為了給賭鬼兒子還債，跑來逼弟媳婦，這家人真不要臉！」
「怪不得人家不給，這錢給了就是個無底洞！」
張莉帶來的那幾個流里流氣的年輕人，一聽到「賭債」兩個字，臉色大變。
他們本來就是張莉花錢雇來撐場面的混混，一聽這事牽扯到巨額賭債，怕惹禍上身，交換了一個眼神，便悄無聲息地溜進了黑暗裡。
這時，一直沉默的公公張國強，上前一步。
他指著癱在地上的張莉，和呆若木雞的張偉，聲音因為憤怒而劇烈顫抖。
「我們張家的臉，都被你們這兩個畜生給丟盡了！」
「為了一個賭徒的債，跑到親家這裡來撒潑打滾，逼迫自己的弟媳，逼迫自己的妻子！」
「你們還是人嗎！」
婆婆也流著淚，走上前，對著圍觀的村民們深深地鞠了一躬。
「對不起，各位鄉親，是我們老兩口沒教好孩子，才出了這樣的醜事。」
「我們對不起小晚，更對不起她的爸媽。」
之前被我請來的幾位村里長輩，也紛紛開口。
德高望重的村支書李大伯，指著張偉的鼻子呵斥道：「張偉！你小子真不是個東西！有你這麼當丈夫的嗎？你媳婦的婚前財產，憑什麼要給你外甥還賭債！」
村民們的輿論風向，在鐵證和公婆的表態下，徹底完成了驚天逆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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