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先生，您的副卡已被主卡持有人撤銷，無法完成此次交易。"
銀行經理禮貌的聲音在包廂里響起，我手中的黑卡像燙手的鐵塊。
十六桌賓客的目光齊刷刷投向我，表弟陳浩的臉色瞬間變得鐵青。
"怎麼可能？這張卡我用了三年，從來沒出過問題！"我的聲音有些顫抖。
經理再次確認了一遍："是的，主卡持有人在半小時前撤銷了所有副卡權限。"
包廂里的空氣仿佛凝固了，十二萬的餐費像一座大山壓在我的胸口。
01
三年前，我剛失業那會兒，正是人生最低谷的時候。
那天下著雨，我拖著行李箱從公司出來，兜里只有不到三百塊錢。三十五歲的男人，在這個年紀失業，意味著什麼我比誰都清楚。
表哥陳磊那時候正春風得意，他的建築公司剛接了幾個大項目，身家過千萬。我們從小關係就好，他比我大五歲，小時候總是護著我。
"別愁眉苦臉的，暫時住我那兒。"表哥拍拍我的肩膀，"錢的事你別操心，我給你辦張副卡，先度過這段時間再說。"
那張黑卡就是那時候辦的，額度五十萬。表哥說："咱們是兄弟，用就是了，別跟我客氣。"
我當時眼圈都紅了，在外面漂泊這麼多年，只有表哥真心實意地幫我。
頭幾個月，我確實花了不少錢。房租、生活費、找工作的開銷，零零總總加起來有十幾萬。每次刷卡的時候我都暗自記帳，想著以後一定要還給表哥。
表哥知道後還笑話我："你記這個幹什麼？咱們是一家人，分那麼清楚做什麼？"
後來我找到了新工作，雖然薪水不高，但總算穩定了下來。我主動提出要還錢，表哥堅決不收："卡你繼續拿著，以後有什麼急用就別跟我客氣了。"
那段時間，我真的把表哥當成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人。逢年過節，我總是買最好的禮品給他和嫂子。他們家孩子過生日，我比親叔叔還上心。
表哥的生意越做越大，從建築擴展到房地產開發，身家早就過了億。而我這三年來，也從一個失魂落魄的失業者，重新站穩了腳跟。
雖然收入比不上表哥，但我也算小有成就。在一家外貿公司做到了部門經理，年薪三十萬，還買了一套小房子。
這三年來，那張黑卡我一直隨身帶著，但很少用。偶爾和朋友聚餐，或者買些禮品，每年也就花個幾萬塊。我心裡一直記著表哥的恩情，想著等自己更有能力了，一定要好好報答他。
表弟陳浩結婚的時候，我包了五萬塊的紅包。今天他再婚，我想著怎麼也得表示表示，於是主動提出請客。
十六桌賓客，都是陳浩的朋友和同事。我算了一下，按這家酒店的標準，怎麼也得十幾萬。
"哥，這太破費了。"陳浩有些不好意思。
"應該的，你是我表弟，這點錢算什麼。"我拍著胸脯說道。
誰知道，就在我準備刷卡的時候，卻被告知副卡已經被撤銷了。
02
十六桌賓客的目光讓我如坐針氈，我努力保持著鎮定，掏出手機給表哥打電話。
電話響了很久才接通，表哥的聲音聽起來很冷淡："有事嗎？"
"哥，是不是銀行卡出了什麼問題？我這邊刷不了卡。"我壓低聲音說道。
"沒出問題，是我撤銷的。"表哥的語氣平靜得可怕。
我愣了一下："為什麼？是不是我最近用得太多了？"
"陳偉，你覺得我們的關係到了什麼程度？"表哥沒有直接回答我的問題。
我有些摸不著頭腦："咱們不是一直都挺好的嗎？你是我最親的人啊。"
表哥冷笑了一聲："最親的人？你確定嗎？"
我心裡一沉，感覺有什麼不好的事情要發生了："哥，你到底什麼意思？"
"陳偉，有些事情我一直沒有說破，但不代表我不知道。"表哥的聲音越來越冷，"你覺得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嗎？"
我的手開始發抖："哥，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懂。"
"聽不懂？"表哥的語氣帶著諷刺，"那我問你，三年前你失業的真正原因是什麼？"
我的心跳加速了，嘴裡發乾："不是...不是公司裁員嗎？"
"陳偉，到了這個時候，你還要撒謊嗎？"表哥的聲音如同冰窖，"我早就知道你是因為挪用公款被開除的，那五十萬，你以為我真的不知道你拿來幹什麼了嗎？"
包廂里的嘈雜聲在我耳邊變得模糊，我感覺整個世界都在旋轉。
表哥知道了。他一直都知道。
三年前，我確實挪用了公司的資金去炒股，虧得一塌糊塗，最後被公司發現開除。那五十萬我拿去填了窟窿，還清了債務。
我以為做得天衣無縫，以為表哥真的只是單純地想幫助我。
"哥，我..."我想要解釋，但是嗓子像被什麼東西堵住了。
"三年了，陳偉。"表哥的聲音帶著深深的失望，"三年來你在我面前裝得像個受害者，讓我心疼你，幫助你，而你卻從來沒有說過一句實話。"
我癱坐在椅子上，手機差點掉在地上。
表哥繼續說道："我給你機會，這三年來給了你無數次機會坦白，但是你選擇了欺騙。陳偉，我可以原諒你當年的錯誤，但是我無法原諒你三年來的欺騙。"
電話那頭傳來了掛斷的聲音，包廂里十六桌賓客還在等著我買單。
03
我呆呆地坐在椅子上，手機從手中滑落。
表弟陳浩走過來，小聲問道："哥，怎麼了？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我抬起頭看著他，這個二十八歲的年輕人，臉上還帶著新婚的喜悅。他不知道，他的這場婚宴，可能會成為我人生中最屈辱的時刻。
"陳浩，我..."我想說什麼，但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我能怎麼說？說我三年來一直在欺騙他的哥哥？說我用偷來的錢生活了這麼久？說我在所有人面前都是一個騙子？
包廂里的氣氛開始變得微妙，賓客們竊竊私語，有人開始掏出手機。我知道，他們在等著看我的笑話。
我強迫自己站起來，走到銀行經理面前："能不能再試一次？可能是系統出了問題。"
經理很專業地再次操作了一遍，然後搖搖頭："陳先生，確實是被撤銷了，沒有其他問題。"
我掏出錢包，裡面只有三千多塊現金，連一桌菜錢都不夠。
我又掏出自己的銀行卡，那張額度只有五萬的普通信用卡。十二萬的餐費，我根本付不起。
陳浩似乎意識到了什麼，他拉著我的胳膊："哥，要不我來想辦法？"
我看著他年輕的臉，心裡一陣酸楚。他剛結婚，剛買了房，哪有十幾萬的閒錢？
"不用，我自己解決。"我推開他的手，走到包廂外面。
走廊里很安靜，我靠著牆壁，閉上眼睛。
三年了，整整三年。我以為自己已經重新開始了，以為過去的事情已經被埋葬了。我在新公司努力工作，獲得了同事的認可，領導的器重，甚至還談了一個女朋友。
我以為我已經是一個全新的人了。
但是表哥一個電話，就把我打回了原形。我依然是那個挪用公款的陳偉，依然是那個說謊欺騙的陳偉。
我想起三年來表哥對我的種種好處，想起每次過年過節他對我的關懷，想起他眼中那種長兄如父的慈愛。
原來這一切，都是因為他知道真相，因為他心疼我，因為他想給我一個重新做人的機會。
而我，卻辜負了他所有的期望。
我掏出手機，翻著通訊錄，想找個人借錢。但是翻來翻去，卻發現沒有一個人能借給我十幾萬。
朋友們都知道我剛買了房子，都以為我很拮据。同事們雖然關係不錯，但也沒有好到可以借這麼多錢的程度。
女朋友倒是有錢，但是我們才交往半年，我怎麼能開口問她要這麼多錢？
我靠著牆壁慢慢蹲下，第一次感覺到了真正的絕望。
04
包廂里的聲音越來越小，我知道賓客們都在等著看結果。
我重新走進包廂，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我身上。表弟陳浩緊張地看著我，新娘子低著頭不敢看我，其他賓客有的幸災樂禍，有的同情，有的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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