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得對,」陳銘說,「愛從來都不是單向的,而是雙向的。」
15
又過了一年,母親過七十大壽。我們兄妹倆商量著給她辦一個生日宴會。
宴會那天,來了很多親戚朋友。母親穿著我給她買的新旗袍,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
「今天是媽的大日子,我想說幾句。」哥哥站起來,舉起酒杯,「這些年,我一直以為,作為兒子,只要陪在媽身邊就夠了。但我錯了。真正的孝順,不是簡單的陪伴,而是實實在在的付出。在這方面,我的妹妹清雅做得比我好太多了。」
台下響起了掌聲。
「清雅,」哥哥看向我,「這些年,你一個人在外打拚,卻從來沒有忘記家裡,沒有忘記媽。你每個月給媽寄錢,你給媽買衣服,你關心媽的身體。而我這個做哥哥的,卻心安理得地享受著你的付出。今天,我想當著所有人的面,跟你說一聲謝謝,也說一聲對不起。」
我的眼淚流了下來。這麼多年,我等的就是這句話。
「哥,」我站起來,「我從來沒有怪過你。我們都是媽的孩子,都應該盡孝。重要的是,我們現在都明白了這個道理,都在用行動去愛媽媽。這就夠了。」
母親這時也站了起來,拉著我們兄妹倆的手。
「我這輩子,最大的福氣就是有你們兄妹倆。」母親哽咽著說,「以前媽做錯了很多事,讓清雅受了委屈。但媽現在明白了,孩子不分男女,都是媽的心頭肉。媽要感謝清雅,感謝你這些年的付出,感謝你沒有放棄這個家。媽也要感謝建國,感謝你現在的改變和擔當。」
宴會結束後,我和母親坐在陽台上,看著夜空中的星星。
「清雅,你恨過媽嗎?」母親突然問。
我想了想,誠實地說:「恨過。每次聽到您夸哥哥他們的時候,我都覺得很難受,覺得自己的付出不被認可。」
「媽對不起你。」母親握著我的手,「媽以前太糊塗了,不懂得珍惜你的付出。但媽現在明白了,也在努力彌補。媽希望,在媽餘下的日子裡,能讓你感受到媽對你的愛。」
「媽,我已經感受到了。」我把頭靠在母親的肩上,「這幾年,您的改變我都看在眼裡。我知道您是愛我的,只是以前不知道怎麼表達。現在您學會了,我很開心。」
「媽會繼續努力的,」母親拍著我的手,「媽要讓你知道,你在這個家裡有多重要,你有多值得被愛。」
那一刻,我突然明白了,真正的和解,不是忘記過去的傷害,而是在理解中學會原諒,在原諒中學會珍惜。
尾聲
現在,距離我停掉贍養費已經過去了三年。這三年里,我們家發生了很大的變化。
母親學會了如何表達對我的愛和認可。她會在親戚朋友面前誇我,會主動給我打電話關心我,會在我需要的時候出現在我身邊。
哥哥也開始主動承擔起贍養母親的責任。他每個月給母親的錢,比我給的還要多。他說,這是他應該做的,是對過去的彌補。
而我,也學會了如何在愛家人的同時,也愛自己。我不再委屈自己去遷就別人,不再為了所謂的孝順而犧牲自己的生活質量。我明白了,真正的孝順,應該是在能力範圍內,讓父母過得好,也讓自己過得好。
有一天,我翻出了三年前的銀行流水,看著那一筆筆五千二百塊的轉帳記錄,突然覺得,那些錢不僅僅是錢,更是我對這個家的愛,對母親的孝心。
雖然那段時間我很委屈,但那些付出終究沒有白費。它讓我們這個家,經歷了考驗,最終變得更加堅固。
現在,我和陳銘在深圳有了自己的小家,有了可愛的孩子,生活雖然忙碌但充實。母親偶爾會來深圳住一段時間,幫我們帶孩子,享受天倫之樂。哥哥嫂子也會定期來看我們,一家人其樂融融。
前幾天,母親又給我打來電話,說想我了。
「媽,我下個月帶孩子回去看您。」我說。
「好好好,媽等著你們。」母親高興地說,「對了,清雅,媽想跟你說件事。」
「您說。」
「媽這輩子,最正確的事就是生了你這個女兒。」母親的聲音有些哽咽,「媽知道,以前傷害過你,讓你受了很多委屈。但媽想告訴你,媽一直都愛你,只是不知道怎麼表達。現在媽學會了,媽要讓你知道,你是媽最驕傲的女兒。」
聽到這話,我的眼淚再次流了下來。但這次,是幸福的眼淚。
「媽,我也愛您。」我哽咽著說,「我們都在成長,都在學著如何更好地愛彼此。這就夠了。」
掛了電話,我看著窗外深圳的夜景,心裡無比平靜。那個曾經為了五千二百塊錢而糾結、委屈、憤怒的我,終於在時間的洗禮中,找到了內心的平和。
我明白了,孝順從來不是單向的付出,而是相互的理解和尊重。當我們都學會了如何表達愛,如何接受愛,這個家才能真正成為溫暖的港灣。
而那五千二百塊錢,雖然曾經讓我痛苦過,但它最終成就了現在的我——一個懂得愛,也懂得被愛的女兒。
我想,這就是成長的意義吧。不是忘記傷害,而是在傷害中學會理解;不是放棄付出,而是在付出中學會珍惜自己。
窗外的深圳,燈火輝煌。我的心裡,也同樣溫暖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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