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做什麼啊，怎麼了？」我故作鎮定地問。
「我媽……我媽剛才給我打電話了，她氣得話都說不清楚了。她去銀行了，好像是想查查你卡里有多少錢，順便……順便看看能不能把錢轉到她卡上，方便管理。」陳浩的語氣裡帶著一絲責備，「結果銀行的人跟她說，你卡里就幾百塊錢，剩下的錢全買了理財，取不出來！」
我沉默著，沒有說話。
「舒雅，到底怎麼回事？你什麼時候買的理財？你怎麼不跟我說一聲？」陳浩的聲音越來越大，充滿了質問。
「我上周五買的。」我平靜地回答，「陳浩，那是我自己的錢，我買個理財，需要向誰彙報嗎？」
「你……」他被我噎了一下，氣急敗壞地說，「你這不是耍我媽玩兒嗎！你讓她在銀行多沒面子！你這不是存心讓她難堪嗎？」
「我讓她難堪？」我的火氣也上來了，「是她非要我的工資卡，是她拿著我的卡，連招呼都不打一聲就想把我的錢轉走！到底是誰不尊重誰？陳浩，你現在是來質問我的嗎？」
電話那頭沉默了。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嘆了口氣，聲音軟了下來：「舒雅，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就是……我媽現在特別生氣，在家裡發火呢。你今天……下班早點回來，咱們好好跟她解釋解釋。」
「好。」我掛了電話，心裡一片冰冷。
他還在想著「解釋」。他根本沒有意識到，這件事的核心，不是我買了理財，而是婆婆的行為已經越過了邊界。
那一天的班，我上得魂不守舍。好不容易熬到下班，我站在公司樓下，看著車水馬龍的街道，第一次對回家產生了恐懼。
可我知道，這一關，我必須自己去過。
我深吸一口氣，坐上了回家的地鐵。
推開家門的那一刻，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低氣壓。
客廳里，婆婆張嵐坐在沙發上，臉色鐵青，胸口劇烈地起伏著，顯然是氣得不輕。公公陳建國坐在一旁，一個勁兒地抽著煙，整個客廳煙霧繚繞。陳浩則像個犯了錯的孩子，垂著頭站在婆婆身邊。
看到我回來，三雙眼睛齊刷刷地看向我。
婆婆的眼神，像兩把淬了冰的刀子，直直地扎過來。
「林舒雅，你可真行啊！」她終於開了口，聲音因為憤怒而有些尖利，「你把我當猴耍呢！給我一張空卡，啊？你安的什麼心？」
那張銀行卡被她「啪」的一聲摔在茶几上，發出一聲脆響。
我沒有去看那張卡，而是迎著她的目光，平靜地說：「媽，那不是空卡，是我的工資卡。裡面的錢，是我自己辛辛苦苦掙的，我把它買了理財，想多一點收益，這有錯嗎？」
「買理財？」婆婆冷笑一聲，「說得好聽！你早不買晚不買，偏偏在我跟你要卡的時候買？你就是不想把錢交給家裡，你就是防著我們！你從嫁進我們陳家的第一天起，就沒跟我們一條心！」
這頂帽子扣得太大了，大得我有些喘不過氣。
「媽，我沒有防著誰。」我盡力讓自己的聲音保持平穩，「我只是習慣了自己管理自己的財務。而且，婚前陳浩也跟我說過，我們婚後財務獨立，您的開明和通情達理，也是我決定嫁給他的重要原因。」
我特意把「開明」和「通情達理」幾個字咬得很重，同時看了一眼陳浩。
陳浩的臉一陣紅一陣白，嘴唇動了動，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婆婆被我噎了一下，氣焰更盛了：「你少拿阿浩來壓我！財務獨立？一家人還分什麼你我？你的錢不就是我們家的錢嗎？我告訴你，林舒雅，今天你要是不把那個理財給我撤了，把錢取出來，這個家，你就別待了！」
「媽！」陳浩終於忍不住開口了，聲音裡帶著哀求，「您少說兩句吧！」
「我少說兩句？你這個沒出息的東西！娶了媳婦忘了娘！你看看她是怎麼對的！」婆婆把火氣全都撒在了陳浩身上，指著他的鼻子罵了起來。
客廳里亂成一團，婆婆的哭罵聲，陳浩的勸解聲，公公的嘆氣聲，交織在一起，像一張密不透風的網，要把我整個人都吞噬掉。
我站在那裡，看著眼前這荒誕的一幕，心裡那根一直緊繃著的弦，突然就斷了。
第5章 攤牌
「夠了！」
我用盡全身力氣喊出了這兩個字。
整個客廳瞬間安靜了下來。所有人都愣愣地看著我，包括正在哭鬧的婆婆。
我深吸一口氣，走到沙發前，沒有坐下，就那麼站著，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們。這是我第一次，用這樣強硬的態度，面對這個家庭。
「媽，我再跟您說一遍。第一，那張卡里的錢，是我婚前財產，是我父母給我的嫁妝，和我工作多年的積蓄。按照法律，它屬於我個人。我用我自己的錢買理財，不犯法，也不違背道德。」
「第二，我嫁給陳浩，是想和他組成一個新的家庭，我們是平等的伴侶，不是我賣身給了你們陳家。我的工資，是我勞動所得，我有權決定怎麼支配它。我願意為這個家付出，給您和爸買東西，承擔家庭開銷，這叫情分。但您不能用『傳統』的名義，來剝奪我獨立的權利，這叫綁架。」
「第三，」我把目光轉向一直沉默的陳浩，「我最失望的不是媽要我的工資卡，而是你。從頭到尾，你都在和稀泥。你不敢面對問題，不敢跟溝通，只會讓我妥協、讓我退讓、讓我去『應付』。你有沒有想過我的感受？在你心裡，我這個妻子，是不是就是一個用來平息家庭矛盾的工具？」
我的聲音不大，但每一個字都清晰無比，像一顆顆石子，砸在平靜的湖面上，激起層層漣漪。
陳浩的臉徹底白了，他看著我，眼神里充滿了震驚和愧疚。
婆婆也愣住了，她大概沒想到，一向看起來溫順的我，會說出這麼一番「大逆不道」的話來。
一直沒說話的公公陳建國，掐滅了手裡的煙，重重地嘆了口氣，開口了。
「行了，張嵐，你也別鬧了。」他的聲音很沉，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舒雅說得沒錯。時代不一樣了，你不能總拿老一套來要求現在的孩子。孩子們有自己的生活，有自己的想法，你讓她把錢交出來，她心裡能舒坦嗎？她不舒坦，阿浩能好過嗎？阿浩不好過，這個家能安生嗎？」
他站起身，走到婆婆面前：「你總說你是為了他們好，怕他們亂花錢。可你看看舒雅，人家把錢都買了理財，這是亂花錢的樣子嗎？我看比你還會理財！你就是瞎操心！」
說完，他又轉向我，語氣緩和了許多：「舒雅，她……她就是個刀子嘴豆腐心，一輩子操勞慣了，其實沒壞心眼。今天這事，是她做得不對，我替她給你道個歉。以後，你們小兩口的事，我們老的，不摻和了。」
公公的話，像一劑鎮定劑，讓整個屋子的火藥味都淡了不少。
婆婆張嵐看著丈夫，又看看我，嘴唇哆嗦著，想說什麼，卻最終沒說出口。她的眼圈紅了，那不是憤怒，而是委屈。一種她的權威被挑戰、她的「好心」被誤解的委屈。
我知道，我贏了這場「戰爭」，但贏得並不輕鬆。
那天晚上，我和陳浩在房間裡，一夜無言。
直到深夜，他才從背後輕輕抱住我，聲音沙啞地說：「舒雅，對不起。是我錯了。」
我沒有掙扎，眼淚卻無聲地流了下來。
我轉過身，看著他：「陳浩，我希望你知道，我想要的，不是一場戰爭，而是一個戰友。」
他把我抱得更緊了，一遍遍地說著「對不起」。
我知道，我們之間，還有很長的路要走。這張工資卡，撕開的不僅是婆媳關係的偽裝，也照出了我們夫妻關係里最脆弱的地方。
第66章 一碗和解的面
那次攤牌之後，家裡經歷了一段相當尷尬的冷戰期。
婆婆不再對我笑臉相迎，雖然還是一日三餐地做飯，但飯桌上再也沒有了往日的熱鬧。她不跟我說話，我也識趣地儘量減少和她正面接觸的機會。陳浩夾在中間，左右為難，家裡的氣氛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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