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丈母娘的審判
我媽，也就是林晚的母親，是在一個周六的早上不請自來的。
她提著大包小包的蔬菜水果，用備用鑰匙開了門。當時我正窩在沙發上打遊戲，林晚在書房裡陪玥玥畫畫。
「小晚！玥玥！外婆來啦！」丈母娘洪亮的聲音在玄關響起。
林晚和玥玥聞聲跑了出來，祖孫三代抱在一起，其樂融融。我有些尷尬地放下遊戲手柄，站起來喊了一聲：「媽。」
丈母娘看了我一眼，笑呵呵地說：「陳凱也在家啊。正好，我今天買了你們都愛吃的五花肉，中午給你們做紅燒肉吃！」
我心裡咯噔一下。我和林晚離婚的事，一直瞞著雙方父母。我們都覺得這是我們兩個人的事，不想讓老人們跟著操心。
林晚的表情也有些不自然，但她很快掩飾過去，笑著把她媽迎了進來：「媽，您怎麼來也不提前說一聲，我好去接您。」
「接什麼接，我又不是不認識路。」丈母娘一邊換鞋，一邊絮絮叨叨，「我昨天晚上做了個夢，夢見玥玥了，這不，今天一大早就想得不行，趕緊過來看看。」
她說著，就熟門熟路地往廚房走，準備大展身手。
我和林晚交換了一個眼神，彼此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緊張。這個家，早已不是外人眼中看起來的樣子了，到處都是我們刻意劃分的「楚河漢界」，根本經不起丈母娘的火眼金睛。
果然，麻煩很快就來了。
「哎？小晚，這冰箱是怎麼回事？怎麼還貼上條了？」丈母娘打開冰箱，發現了那條刺眼的分割線。
林晚趕緊走過去，笑著解釋：「媽，這是我跟陳凱玩的遊戲。看誰買的東西更健康，月底有獎勵。」
「什麼亂七八糟的遊戲。」丈母娘嘀咕了一句，也沒多想。她從我那一半的冷凍室里拿出一塊凍肉，又從林晚那一半的保鮮室里拿出幾根蔥，「陳凱，你這肉都凍多久了，顏色都不對了。以後讓你媳婦幫你買，她會挑。」
我尷尬地笑了笑，沒敢接話。
午飯的時候，丈母娘做的紅燒肉香氣撲鼻。她熱情地給我夾了一大塊，又給林晚夾了一塊，看著我們，欣慰地說：「你們看，還是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飯香。夫妻倆，哪有不吵架的，床頭吵架床尾和。陳凱，你是個男人，要多讓著點小晚。小晚呢，也別太要強，家裡的事，兩個人商量著來。」
我和林晚都低著頭，扒拉著碗里的飯，味同嚼蠟。
吃完飯，丈母娘要去衛生間，我突然想起來，我們的洗漱用品也是分開擺的。我趕緊衝過去，想在丈母娘發現前把東西混在一起，但已經晚了。
丈母娘站在衛生間門口，看著洗漱台上涇渭分明的牙刷毛巾，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了。她轉過頭，看著我和林晚，眼神里充滿了疑惑。
「你們……這是在分居？」
林晚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我知道，瞞不住了。
我們把丈母娘請到客廳坐下。我和林晚並排坐著，像兩個等待審判的犯人。
林晚深吸一口氣，艱難地開口：「媽，我們……離婚了。」
「什麼？！」丈母娘的聲音陡然拔高，手裡的水杯都差點沒拿穩，「離婚了？什麼時候的事？為什麼不告訴我們？」
「媽，您別激動。」林晚試圖安撫她。
「我能不激動嗎？」丈母娘猛地站起來，指著我的鼻子，眼睛都紅了，「陳凱！你說！是不是你欺負我們家小晚了？我把女兒好好地交給你，不是讓你這麼糟蹋的！」
我低著頭，羞愧得無地自容：「媽，對不起，是我的錯。」
「一句對不起就完了？」丈母娘氣得渾身發抖，「我問你，你們為什麼離婚？我們小晚哪點對不起你了？她為了這個家，辭掉了那麼好的工作，在家給你當了快十年的保姆，你就是這麼對她的？」
辭掉工作？我愣住了。我一直以為，林晚當年是因為懷孕生子，才順理成章地做了全職太太。
「媽，別說了。」林晚拉了拉她媽的衣袖。
「我為什麼不能說！」丈母娘甩開她的手，情緒徹底爆發了，「你這個傻丫頭，什麼都自己扛著！陳凱，我告訴你，當年小晚在單位，是部門裡最有前途的業務骨幹，領導都準備提拔她當主管了！就是因為懷了玥玥，說家裡沒人照顧不行，她才下定決心辭了職！她為了你，為了這個家，放棄了自己的事業，你倒好，現在翅膀硬了，嫌她沒用了，想把她一腳踹開？」
丈母娘的每一句話，都像一把重錘，狠狠地砸在我的心上。我震驚地看著林晚，這些事，她從來沒有跟我說過。我一直以為，她做全職太太是心甘情願，甚至樂在其中。我從來不知道，她為此付出了這麼大的代價。
「還有！」丈母娘越說越氣，「前兩年你創業失敗，欠了一屁股債，是誰偷偷拿出自己的嫁妝，又回娘家借錢，幫你把窟窿堵上的？她怕傷你自尊，還騙你說是她中彩票了！你這個沒良心的，你都忘了嗎？」
我的腦子「轟」的一聲，一片空白。我想起了那筆「從天而降」的錢，當時我還真的信了她中彩票的鬼話，甚至還嘲笑她運氣好。原來……原來真相是這樣。
我看著林晚，她的眼淚已經流了滿面，卻死死地咬著嘴唇，不讓自己哭出聲。
那一刻，我才真正意識到，我到底失去了什麼。我失去的，不是一個保姆，一個妻子，而是一個用她的全部青春和愛，默默為我托底的女人。
「離婚了還住在一起，算怎麼回事？讓人看笑話嗎？」丈母娘擦了擦眼淚，做出了決定，「小晚，收拾東西！跟媽回家！玥玥也帶上！這個地方，我們不待了！」
「媽……」林晚還想說什麼。
「別說了！媽今天給你做主！」丈母娘斬釘截鐵地說，「這樣的男人，不值得你再為他付出了！我們走！」
說完，她就拉著林晚，走進臥室，開始收拾東西。
我呆呆地坐在沙發上，渾身的力氣都被抽空了。我看著她們進進出出，把屬於她們的東西一件件裝進箱子。衣櫃空了，書桌空了，梳妝檯也空了。這個家裡，林晚生活過的痕跡，正在被一點點抹去。
我想要阻止，卻發現自己沒有任何立場，也沒有任何勇氣。
我親手推開了她，現在，又有什麼資格挽留她呢？
第6章 空蕩的房子，空蕩的心
打包的聲音，是這個下午唯一的聲音。膠帶撕拉的聲音，衣物摩擦的聲音，箱子拖動的聲音，每一種都像砂紙，在我的心上來回摩擦。
我坐在沙發上，一動不動，像一尊沒有靈魂的雕塑。我看著丈母娘雷厲風行地指揮著，看著林晚默默地摺疊著衣物，看著玥玥懵懵懂懂地跟在她們身後，把自己的玩具一個個放進小箱子裡。
玥玥走到我面前，拉了拉我的衣角，仰著小臉，眼睛裡充滿了困惑和不安：「爸爸，我們為什麼要搬家啊？我們以後不住這裡了嗎？」
我喉嚨發緊，一個字也說不出來。我只能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頭，眼淚差點就掉了下來。
林晚走了過來，把玥玥拉到自己身邊，輕聲說：「玥玥乖，我們去外婆家住一段時間。爸爸會去看我們的。」
她的聲音很平靜，但眼角的紅腫出賣了她的情緒。
搬家的過程比我想像的要快。她們的東西其實並不多。林晚這些年，很少為自己添置什麼。她的衣服，她的化妝品，她的書，加起來也只裝了兩個大箱子。
當她們提著行李箱，站在門口準備離開時，我終於忍不住站了起來。
「林晚……」我叫了她的名字，聲音沙啞得不像我自己的。
她停下腳步，回過頭看我，眼神里沒有恨，也沒有愛，只有一片死水般的平靜。
「還有事嗎？」
我想說「別走」，想說「對不起」，想說「我們復婚吧」。千言萬語堵在喉嚨口，最後卻只化成了一句蒼白無力的：「……照顧好自己，還有玥玥。」
她扯了扯嘴角，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放心，沒有你，我會照顧得更好。」
丈母娘冷哼了一聲，拉著玥玥，頭也不回地走進了電梯。
林晚最後看了我一眼，然後輕輕地帶上了門。
「砰」的一聲，那扇門隔絕了兩個世界。外面，是她們的未來。裡面，只剩下我的過去。
我站在空蕩蕩的客廳里，久久沒有動彈。陽光透過窗戶斜射進來，在地板上拉出長長的影子。我第一次覺得，這個一百二十平的房子，大得讓人心慌。
武巧輝 • 3K次觀看
楓葉飛 • 2K次觀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