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偉下意識地點了點頭，結結巴巴地問：「是……是啊，警察同志，你……你找我幹什麼？」王隊沒有回答他，而是從口袋裡掏出了一張紙，當著所有人的面，大聲念道：「李偉，我們是市經偵支隊的。現在正式通知你，我們接到實名舉報，你涉嫌利用虛假合同進行商業詐騙，涉案金額巨大。請你立刻跟我們回去接受調查！」「什麼？！」李偉如遭雷擊，整個人都傻了，他瘋狂地搖頭，「不！不可能！你們搞錯了！我沒有！我什麼都沒幹！」「有沒有，不是你說了算。」王隊一揮手，兩名警察立刻上前，一左一右架住了李偉的胳膊，掏出了一副冰冷的手銬，直接拷在了他的手腕上。
那「咔噠」一聲脆響，在死寂的夜裡，如同驚雷，炸響在每個人的耳邊。
06
手銬鎖死的聲音，像一個開關，徹底引爆了現場的混亂。
大哥李偉的臉瞬間失去了所有血色，他瘋了一樣掙紮起來，嘴裡語無倫次地喊著：「冤枉！我是被冤枉的！你們抓錯人了！是李峰！是他陷害我！警察同志，你們不能相信他！」我媽王蘭更是眼前一黑，尖叫一聲，直接暈了過去。
我爸李建國也傻眼了，他衝上前去想攔住警察，被一名警察嚴肅地推開：「老先生，請你冷靜，不要妨礙我們執行公務！」「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兒子怎麼會是騙子？不可能，絕對不可能！」李建國拄著拐杖，身體搖搖欲墜，滿臉的難以置信。
而大嫂，在最初的震驚之後，反應過來，撲到李偉身上，又哭又鬧：「你們憑什麼抓人！放開我老公！你們有證據嗎？」王隊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從公文包里抽出一疊厚厚的文件，摔在她面前：「證據？這些夠不夠？他利用其弟弟李峰名下的『峰華建築工程有限公司』的名義，私刻公章，偽造合同，從多家供應商那裡騙取了總價值超過五百萬的鋼材和水泥。
現在，那些被騙的公司已經聯合報案了。」
「五……五百萬？」這個數字，像一顆重磅炸彈，讓在場的所有親戚都倒吸一口涼氣。
他們看向李偉的眼神，從之前的同情，瞬間變成了驚恐和鄙夷。
李偉聽到這個數字，也停止了掙扎，整個人像被抽走了骨頭一樣，癱軟下來，面如死灰。
他知道，一切都完了。
警察沒有再給他們糾纏的機會，架著失魂落魄的李偉，就要往車裡塞。
就在這時，李偉突然抬起頭，用一種淬了毒的眼神死死地盯著我，嘶吼道：「李峰！是你！是你舉報我的！對不對！你好狠的心啊！我可是你親哥！」我迎著他怨毒的目光，平靜地點了點頭。
「是。是我舉報的。」我的承認，讓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連蘇晴都驚訝地看向我，她知道我和大哥有矛盾，卻不知道我竟然在背後做了這麼多事。
我走到李偉面前，看著他手腕上冰冷的手銬，聲音里不帶一絲感情：「哥，你以為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嗎？你以為你用我公司的名義在外面招搖撞騙，做得天衣無縫嗎？」我頓了頓，回憶起半年前的那個下午。
那天，一個合作多年的供應商老總，也是我的朋友，私下裡找到了我。
他拿著一份合同，問我公司是不是新接了一個城西的大項目，需要緊急調用一批鋼材。
我當時就懵了，公司根本沒有這個項目。
我接過合同一看，上面的公章和我的簽名，偽造得幾可亂真。
要不是這位朋友跟我關係好，多問了一句，這批價值百萬的鋼材就被騙走了。
從那天起，我就起了疑心。
我沒有聲張，而是私下裡請了專業的調查員。
不查不知道，一查嚇一跳。
這半年來，李偉打著我的旗號，用同樣的手法，已經成功騙取了多家公司的建材，然後低價轉賣套現。
那些錢，一部分被他用來揮霍，買了豪車，出入高檔會所，另一部分，則被他拿去填補了更早之前賭博欠下的窟窿。
他就像一個雪球，債務越滾越大，騙局也越做越大。
我看著他，一字一句地說道：「半年前，我就發現了。我給了你機會，我旁敲側擊地警告過你，讓你收手。可你是怎麼做的？你把我的警告當耳旁風，反而變本加厲！你知不知道，你這些行為，一旦敗露，不僅你自己要坐牢，我的公司也會因為你的欺詐行為而信譽破產，甚至倒閉！」「你以為你住著我的房，花著我的錢，就只是占點小便宜嗎？不，你是在挖我的根，是在要我的命！」我的聲音越來越大，充滿了壓抑的憤怒，「我一直念著兄弟情分，念著爸媽，一直在猶豫，一直在給你機會。我把所有的證據都收集好了，只希望有一天你能自己醒悟，去自首。但是，你沒有。」我的目光轉向癱坐在地上，剛剛被親戚掐人中掐醒的我媽，和我爸。
「直到今天，你們，我最親的家人，要把我最後一點念想都掐斷。你們要把我用血汗換來的家，送給這個騙子的兒子！」我笑了，笑得無比淒涼。
「既然你們不仁，就別怪我不義。這個家，這攤爛事，我受夠了！我不想再管了！所以，我選擇報警。讓法律來管，讓警察來管。這，就是你想要的答案！」說完，我不再看他一眼，轉身走到蘇晴身邊，緊緊握住她的手。
李偉被警察強行塞進了車裡，警車呼嘯而去。
廣場上，只留下一地雞毛。
我爸李建國看著警車消失的方向，仿佛瞬間蒼老了十歲，他「噗」的一聲，吐出了一口鮮血，整個人直挺挺地向後倒去。
07
父親的倒下，成了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現場的混亂達到了頂點。
我媽尖叫著撲過去，親戚們手忙腳亂地圍上來，有人掐人中，有人喊著快打120。
救護車的鳴笛聲很快取代了警笛聲，和我爸一起被拉走的，還有哭到虛脫、幾乎昏厥的我媽。
剛才還人聲鼎沸的廣場，轉眼間只剩下我和蘇晴，以及那台如同沉默巨獸般的挖掘機。
還有那些還沒走遠的親戚，他們遠遠地看著我們，指指點點，竊竊私語。
那些議論聲，像蚊子一樣嗡嗡作響，卻再也無法在我心裡掀起任何波瀾。
「牆倒眾人推，鼓破萬人捶」，古人誠不我欺。
剛才還一口一個「建國大哥」、「李家大少」的親戚們，此刻已經換上了另一副嘴臉。
「我就說嘛，那李偉一看就不是個好東西，遊手好閒的，怎麼可能突然發財？」「可不是，還騙了五百萬！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這下好了，李家算是徹底完了。老的進醫院，大的進監獄。」「要我說啊，還是這小兒子李峰有本事，也夠狠！親哥都送進去了，嘖嘖。」「狠什麼？這叫大義滅ع親！要不是李偉做得太過分，李峰能做到這一步？換你你試試，養了十年白眼狼，最後還要被搶房子，你能忍？」風向，在一瞬間就完成了轉變。
沒有人再指責我的「不孝」和「瘋狂」，反而開始同情我的遭遇，讚賞我的果決。
人性，就是這麼現實。
蘇晴走過來，輕輕地幫我整理了一下被拐杖打亂的衣領，柔聲問：「肩膀還疼嗎？我們去醫院看看吧。」我搖了搖頭，抓住她的手：「不疼。這點傷，跟心裡的傷比起來，算不了什麼。」我看著醫院的方向，眼神複雜。
說實話，看到父親吐血倒下的那一刻，我的心還是揪了一下。
但那點刺痛，很快就被十年的寒冰所覆蓋。
我沒有選擇跟去醫院。
我知道，他們現在最不想見到的人，應該就是我。
我們叫了代駕，開著自己的車，跟在挖掘機後面，緩緩離開了這個是非之地。
回到我們自己那個雖然不大，但卻溫暖的小家，我和蘇晴都累得癱倒在沙發上。
蘇晴給我拿來藥酒，小心翼翼地幫我揉著肩膀上的淤青，眼圈紅紅的。
「老公，你……你什麼時候知道大哥那些事的？怎麼都不跟我說？」
我嘆了口氣，把她摟進懷裡，將這幾個月來的發現和內心的掙扎，原原本本地告訴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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