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把抓住李偉的胳膊，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李偉，你快跟你媳婦說說好話啊！讓她把錢付了！難道你真的要看著你妹妹被警察抓走嗎？她可是你親妹妹啊！」
李偉被他媽搖晃得左右搖擺，臉上滿是痛苦和掙扎。
他看看驚慌失措的妹妹，又看看面無表情的我，最後，他還是把目光投向了我。
「晚晚……」他艱難地開口，聲音沙啞，「我知道這件事是小月不對，是我媽不對。可是……我們畢竟是一家人，能不能別鬧得這麼僵？你看，就當是……借給我的，行嗎？我以後一定還你，我給你寫欠條！」
寫欠條？
多麼可笑。
我們之間夫妻一場，最後竟然要靠欠條來維繫這可悲的體面。
我靜靜地看著他，這個我曾經深愛過的男人。
在這一刻，我突然覺得他無比的陌生。
他的懦弱，他的愚孝，他的和稀泥，像一把把鈍刀，早已將我們之間的感情凌遲得體無完膚。
我沒有理會他的「深情」提議，而是將目光重新投向了張店長。
「張店長，看來這位李月女士是付不出這筆錢了。」我語氣平淡地陳述著事實。
張店長的目光一直在我身上打轉，似乎在確認著什麼。
他的眼神里，除了公事公辦的嚴肅，似乎還多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探尋和……尊敬？
是的，是尊敬。
這個發現讓我心中微微一動，但我沒有表露出來。
張店長點點頭，對身後的保安示意了一下：「既然如此，準備報警吧。」
兩個穿著制服的保安立刻上前一步，一左一右地站在了李月身邊，雖然沒有動手，但那架勢已經讓李月嚇破了膽。
「不要！不要報警！」李月「哇」地一聲哭了出來，她衝到我面前，一把抓住我的手臂，眼淚鼻涕糊了一臉，「嫂子！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再也不敢了！你幫幫我，你快幫我把錢付了吧！我不想被警察抓走啊！嫂子，我求求你了！」
她搖晃著我的手臂，力氣大得驚人。
婆婆也撲了過來，一改剛才的囂張，開始哭天搶地：「林晚，你行行好，你就當可憐可憐我們，把錢付了吧！你要是不付，就是要逼死我們一家啊！我們李家到底造了什麼孽，娶了你這麼個鐵石心腸的媳-婦啊！」
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配合得天衣無縫。
若是從前，我可能真的會心軟。
但現在，我只覺得無比的噁心。
我用力甩開李月的手，後退一步，與他們保持距離。
就在這時，張店長的手機突然震動了一下。
他拿出手機看了一眼，臉色瞬間變了。
那是一種混雜著震驚、恍然大悟以及極度惶恐的複雜表情。
他再次抬起頭看我，那眼神，已經不再是探尋，而是如同下屬看待最高領導般的敬畏和尊崇。
這個細微的變化，李偉他們沒有注意到，但我卻看得清清楚楚。
我知道，王經理的「助攻」到了。
只見張店長深吸一口氣，像是做出了什麼重大的決定。
他沒有再理會哭鬧的婆婆和李月，而是徑直走到了李月的面前。
所有人都以為他要催促李月付錢，或者直接讓保安把人帶走。
然而，下一秒，發生的事情卻讓在場的所有人，包括我，都驚掉了下巴。
「啪！」
一聲清脆響亮的耳光，毫無徵兆地扇在了李月的臉上。
張店長竟然親自動手，狠狠地給了李月一巴掌！
這一巴掌力道十足，直接把李月打得一個趔趄，摔倒在地。
她白皙的臉頰上，瞬間浮現出五道清晰的指印。
整個餐廳，瞬間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驚呆了。
李月捂著臉，懵了。
婆婆的哭嚎聲戛然而止，傻了。
李偉瞪大了眼睛，呆了。
就連我，也對王經理這「雷厲風行」的辦事效率感到了一絲意外。
打完人，張店長卻像是做了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西裝領帶，然後，在所有人驚駭的目光中，轉向我，恭恭敬敬地彎下了九十度的腰。
他的聲音，因為激動和緊張而微微顫抖，卻清晰地傳遍了餐廳的每一個角落：
「林董！屬下管教無方，驚擾到您，萬分抱歉！」
05
林董？
！
這兩個字像一顆深水炸彈，在寂靜的餐廳里轟然引爆。
所有人的目光，「唰」地一下，全都聚焦在了我的身上。
那些目光里，充滿了震驚、不解、難以置信，以及深深的探究。
「林……董？」李偉喃喃地重複著這個稱呼，他的眼睛瞪得像銅鈴，死死地盯著我，仿佛想從我臉上看出一朵花來。
他的嘴巴張著，下巴幾乎要脫臼，那副樣子，滑稽得讓人想笑。
婆婆也停止了撒潑，呆若木雞地站在原地。
她看看我，又看看畢恭畢敬的張店長，臉上的表情比調色盤還要精彩，從驚愕到迷茫，再到一絲絲若有若無的恐懼。
而摔在地上的李月，更是徹底傻了。
她捂著火辣辣的臉，眼淚還掛在睫毛上，卻忘了哭。
她的大腦顯然已經無法處理眼前這超現實的一幕。
「林董」這個稱呼，對她來說，就像是來自另一個世界的天方夜譚。
嫂子？
董事長？
這兩個身份怎麼可能出現在同一個人身上？
我看著他們三個人那副見了鬼的表情，心中湧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快意。
這比直接甩給他們五萬八，或者冷漠地看著他們被警察帶走，要解氣一萬倍。
我沒有立刻回應張店長，而是享受著這片刻的寧靜，享受著他們因為我的身份而感到的震驚和恐慌。
張店長依舊保持著九十度鞠躬的姿勢，額頭上已經滲出了細密的汗珠。
他不敢抬頭，也不敢催促，只能靜靜地等待著我的「發落」。
終於，在吊足了所有人的胃口之後，我才緩緩開口，聲音不大，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嚴：「張店長，你這是做什麼？我今天只是以一個普通顧客的身份來吃飯。」
我的話，無疑是側面證實了他的稱呼。
李偉的身體晃了一下，幾乎站立不穩。
他看著我，眼神里充滿了陌生和恐慌。
他認識我這麼多年，竟然不知道，他眼中那個只會掙錢、溫順聽話的妻子，竟然是這家頂級餐飲集團的……董事長？
這怎麼可能！
瀚海閣集團，那是市值上百億的上市公司啊！
「是，是，是屬下唐突了！」張店長連忙直起身子，但腰依舊微微躬著，姿態放得極低，「只是……只是這位李月女士，她不僅試圖進行消費欺詐，更是對您這位集團最大的股東、我們真正的老闆出言不遜，屬下……屬下一時情急，才……才動了手。請林董責罰！」
集團最大的股東！
真正的老闆！
每一個字，都像一把重錘，狠狠地砸在李偉一家的心臟上。
李月的身體開始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
她終於明白了，自己今天到底得罪了一個什麼樣的存在。
她以為自己是在薅嫂子的羊毛，占點小便宜，沒想到，她竟然是想在太歲頭上動土，想從一頭沉睡的巨龍身上拔下一片鱗甲！
恐懼，前所未有的恐懼，像潮水一樣將她淹沒。
她連滾帶爬地膝行到我面前，抱著我的小腿，嚎啕大哭起來：「嫂子！不！林董！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有眼不識泰山！我狗膽包天！求求您大人有大量，饒了我這一次吧！我再也不敢了！我給您磕頭了！」
說著，她真的開始「咚咚咚」地在光潔的大理石地板上磕起頭來，一下比一下用力。
婆婆也終於反應了過來，她臉上血色盡褪，嘴唇哆嗦著，想說什麼，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她引以為傲的兒子，在她眼中高攀了的兒媳婦，竟然是這種她連仰望資格都沒有的大人物？
這個認知，徹底擊潰了她那點可憐的虛榮和驕傲。
我低頭，冷冷地看著腳下哭得涕泗橫流的李月，沒有一絲憐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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