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弄清真相,我開始了自己的調查。
我請了一天假,偷偷回了趟老家,找到了我母親的親妹妹,我的小姨。
小姨聽完我的講述,震驚得半天說不出話來。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她斬釘截鐵地說,「你媽的為人我最清楚,別說五十萬,就是五萬塊,她要是跟人借了,哪怕不吃不喝也早就還了!而且當年你買房,她確實是把所有積蓄都拿出來了,還跟我借了三萬塊湊整,這事我記得清清楚楚!」
小姨的話,像一針強心劑,讓我混亂的思緒瞬間清醒了幾分。
我又找到了當年負責我們家那一塊區域的銀行經理,通過一些私人關係,查詢了母親當年的銀行流水。
流水顯示,在買房前夕,母親的帳戶上確實有過一筆三十萬的定期存款到帳,除此之外,再沒有任何大額資金的入帳記錄。
也就是說,林晚口中所謂的「我們家私下借的二十萬」,根本就不存在!
拿著這些證據,我感覺自己渾身充滿了力量。
我立刻趕回家,想要當面拆穿林晚的謊言。
我衝進家門,將銀行流水複印件和從小姨那裡拿到的借條拍在林晚面前,怒吼道:「你還有什麼話好說!我媽的銀行帳戶里根本沒有你說的二十萬!這才是她寫的借條,你看看,和你那張的筆跡,根本就不一樣!」
我特意對比過,林晚那張借條上的字跡,雖然模仿得很像,但在一些關鍵的筆鋒和力度上,與母親真實的字跡還是有細微的差別。
不懂行的人或許看不出,但只要仔細對比,破綻便無所遁形。
我以為,在鐵證面前,林晚會驚慌失措,會百口莫辯。
然而,我錯了。
我嚴重低估了這個女人的心理素質和無恥程度。
她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桌上的文件,臉上非但沒有絲毫慌亂,反而露出了一絲譏諷的笑容。
「陳風,你真是太天真了。」她站起身,走到我面前,眼神里充滿了憐憫,「你以為我做事會留下這麼明顯的漏洞嗎?」
她頓了頓,一字一句地說道:「第一,誰規定借錢一定要走銀行帳戶?現金交易不行嗎?我爸媽當年就是提著二十萬現金給你媽的,你上哪兒查流水去?」
「第二,關於字跡。人寫的字,不同時間,不同心境,有點差別不是很正常嗎?更何況,你手裡這張三萬的借條,能證明什麼?它只能證明你媽當年確實缺錢,不是嗎?」
我被她這番顛倒黑白的狡辯氣得渾身發抖。
而接下來,她拋出的「殺手鐧」,則徹底將我擊潰。
「你以為我沒有準備嗎?」她轉身從臥室里拿出一個錄音筆,按下了播放鍵。
「……姐,這錢……我真的不能要……這可是小晚父母的養老錢啊……」錄音里傳來我母親有些遲疑的聲音。
緊接著,是另一個蒼老的女聲,我聽出來,那是我岳母的聲音:「親家母,你就拿著吧!孩子買房是大事,我們做父母的,能幫就幫一把。小晚能嫁給陳風,是她的福氣。這錢,不用還,就當是我們給孩子的!」
「不不不,這怎麼行!親家,這錢我必須還!我給你們寫張借條,五年,我保證五年內一定還上……」
錄音到這裡戛然而止。
我如遭雷擊,愣在原地。
錄音里我母親的聲音,千真萬確。
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聽到了嗎?」林晚得意地看著我,「這是當年我媽去看你媽時,無意中錄下的。我本來不想拿出來,是你逼我的!陳風,你還要自欺欺人到什麼時候?你寧願相信一個外人,也不願相信我這個為你生兒育女、照顧你痴呆母親的妻子?」
她說著,眼圈一紅,竟然流下兩行清淚。
那委屈、那心碎的模樣,演得惟妙惟肖,如果不是我事先已經知道她在撒謊,恐怕連我都會被她騙過去。
這個女人,太可怕了。
她的心機之深,手段之高,遠超我的想像。
她不僅偽造了借條,竟然還準備了這樣以假亂真的錄音!
我看著她,心中湧起一股徹骨的寒意。
我輸了,在證據上,我輸得一敗塗地。
05
家,徹底變成了地獄。
我和林晚之間撕破了臉,剩下的只有無盡的冷戰和對峙。
她不再跟我說話,除了討論還錢的事。
她對母親的態度也愈發惡劣,飯菜經常是冷的,有時候甚至會「忘記」給母親換洗尿濕的褲子。
我每次和她爭吵,她都會用那份偽造的借條和錄音來堵我的嘴,然後反過來指責我「不孝」、「沒有良心」。
我被她折磨得幾近崩潰。
白天在公司要強打精神,晚上回到家又要面對這張冷酷的臉和被她故意忽視的可憐的母親。
我整夜整夜地失眠,頭髮大把大把地掉。
終於,林晚露出了她的最終目的。
「陳風,我們談談吧。」一天晚上,她主動開口。
「我跟你沒什麼好談的。」我冷冷地回答。
「是嗎?那關於你媽的醫藥費,你也不想談了?」她拋出一個我無法拒絕的話題。
母親的病需要長期服藥,費用不菲。
我之前的積蓄,加上那筆獎金,已經用得七七八八了。
「你想怎麼樣?」我警惕地看著她。
「很簡單。」林晚從茶几下抽出一份文件,推到我面前,「把媽名下那套老房子賣了。賣房的錢,五十萬還我,剩下的,就當是你媽的養老錢和醫藥費。從此以後,我們兩不相欠,我保證,會像以前一樣,好好照顧媽,直到她去世。」
我看著面前的《房產出售委託書》,氣得渾身發抖。
那套老房子,是我從小長大的地方,裡面有我關於父親、關於這個家所有的美好回憶。
母親雖然痴呆了,但每次我帶她回去,她都會變得格外安靜和開心。
那是她最後的根,是她精神的寄託。
林晚現在,竟然要我親手拔掉它!
「你休想!」我一把將委託書撕得粉碎,「我告訴你,林晚,只要我活一天,你就別想動那套房子!」
「是嗎?」林晚看著我暴怒的樣子,非但沒有生氣,反而笑了,笑得異常詭異,「陳風,你別忘了,借條上寫的,逾期未還,按銀行同期貸款利率四倍計息。十年了,本金加利息,已經遠遠不止五十萬了。你確定,要為了你那點可笑的所謂『回憶』,讓你自己背上百萬巨債,讓你媽老無所養嗎?」
「你……你無恥!」我氣得說不出話來。
「我給你三天時間考慮。」林晚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我,「三天後,你要麼在這份新的委託書上簽字,要麼,我們就法庭上見。到時候,可就不是賣一套房子那麼簡單了,你現在住的這套,恐怕也得賠給我。」
她說完,轉身回了臥室,重重地關上了門。
我癱坐在沙發上,感覺渾身的力氣都被抽乾了。
我被逼到了絕境。
賣,對不起父母,對不起自己的良心;不賣,我和母親的未來,都將被徹底摧毀。
那三天,我度日如年。
母親似乎也感受到了家裡的低氣壓,變得格外焦躁不安。
她常常在深夜哭泣,嘴裡模糊地喊著「老頭子」、「回家」。
第三天晚上,我坐在母親床邊,看著她熟睡中依舊緊蹙的眉頭,心中充滿了絕望和無力。
我拿起一本舊相冊,一頁一頁地翻著,試圖從過去的回憶中尋找一絲力量。
翻到我們結婚那天的照片時,母親突然動了一下。
她睜開眼,有些迷茫地看著我。
我以為她又要犯糊塗,剛想安撫她,她卻抬起枯瘦的手,顫巍巍地指向相冊里笑靨如花的林晚。
她的眼神,在那一刻,竟然有了一絲罕有的清明。
嘴唇翕動了幾下,一個微弱卻無比清晰的詞,從她喉嚨里擠了出來:
「……妖……怪……」
說完,她眼中的光彩迅速黯淡下去,又恢復了往日的混沌,沉沉睡去。
我愣在原地,如遭電擊。
妖怪?
母親為什麼會這麼說?
這只是她無意識的胡言亂語,還是……在她混亂的記憶深處,隱藏著什麼關於林晚的可怕真相?
就在我心神巨震,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我的手機突然「叮」地響了一聲。
是一條陌生號碼發來的簡訊。
簡訊里沒有文字,只有一張照片。
照片上,是一個比現在年輕許多的林晚,她親密地挽著一個陌生中年男人的胳g膊,笑得燦爛。
照片下方,跟著發來一行字:
「想知道你老婆到底是誰嗎?想知道我爸那筆消失的五十萬,到底去了哪裡嗎?」
0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