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身材高大的保安立刻走了過來。
王偉和岳母看著這陣仗，知道今天這齣戲是演砸了。
他們灰溜溜地，在所有同事的注視下，被「請」出了公司。
一場鬧劇，就此收場。
我贏了這一回合。
公司的鬧劇，讓我在家裡的處境變得更加艱難。
王靜回到家，一句話沒說，直接把一疊文件摔在我面前。
她的眼睛裡布滿了血絲，整個人像一隻要擇人而噬的困獸。
「林濤，你滿意了？」
她的聲音沙啞，充滿了恨意。
「你讓我哥和我媽在你們公司丟盡了臉！現在全天下都知道你林總監是個大孝子，我們王家是吸你血的無賴！」
我看著她，沒有說話。
她的話像一把鈍刀子，一下一下地割著我。
她還在為他們感到羞恥，卻沒有想過，我被那張五十四萬的帳單拍在臉上時，是何等的屈辱。
「我哥說了，錢他沒有，命有一條！你要是再逼他，他就死給你看！」
她歇斯底里地吼叫著。
我靜靜地看著她發泄。
等她吼累了，喘著粗氣，我才緩緩開口。
「所以呢？你的選擇是什麼？」
王靜愣了一下，似乎沒明白我的意思。
我從我的公文包里，拿出了另外兩份文件。
我把它們並排放在她面前。
一份，是離婚協議書。
另一份，是這些年我給王偉的所有轉帳記錄，和我列印好的那份借款確認函。
「要麼，你選它。」
我指著離婚協議。
「我們離婚。房子、車子、存款，都歸你和兒子。我凈身出戶。」
「從此以後，我們橋歸橋，路歸路。你和你哥想怎麼樣，都與我無關。」
王靜的瞳孔猛地收縮。
她難以置信地看著我，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
她從沒想過，我會真的提出離婚。
在她看來，我們的家，我們的兒子，是我絕對不可能放手的軟肋。
我沒有理會她的震驚，指著另一份文件。
「要麼，你選它。」
「你拿著這些證據，去找你哥，告訴他，還錢，或者我們法庭見。」
「告訴我，王靜，你的選擇是什麼？」
我盯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問。
這是我給她的最後一次機會。
讓她選擇，她到底是要她那個所謂的「娘家」，還是要我們這個已經岌岌可危的小家。
王靜徹底愣住了。
她看看離婚協議，又看看那些冰冷的轉帳記錄。
她的嘴唇顫抖著，臉色蒼白如紙。
她一直以為，只要她鬧，只要她哭，只要她用親情和兒子來綁架我，我最終都會妥協。
她從沒想過，我會把選擇權，如此決絕地丟回到她手上。
我不再逼她。
我站起身，走到窗邊，點了一根煙。
這是我們結婚後，我第一次在家裡抽煙。
煙霧繚繞中，我看著窗外的萬家燈火。
我告訴她：「這個家，根已經爛了。」
「如果你不能站在我這邊，跟我一起把爛掉的部分剜掉，那我們就沒必要再假裝它還很完整了。」
「我給你三天時間考慮。」
「三天後，給我你的答案。」
說完，我捻滅了煙頭，走進了書房，並且反鎖了房門。
這一次，我不會再心軟。
我的忍耐，已經到了極限。
置之死地，方能後生。
和王靜冷戰的這兩天，我住在公司的休息室。
我需要空間，也需要冷靜。
第三天晚上，我約了幾個朋友一起喝酒。
其中一個朋友叫老周，是做餐飲供應鏈的，恰好就是那家天價海鮮燒烤的供應商之一。
酒過三巡，大家都有些醉意。
老周拍著我的肩膀，大著舌頭說：「林濤，你小子可以啊，你那大舅哥，可真是個『人才』。」
我苦笑一下，沒接話。
老周卻來了興致，他壓低聲音，神秘兮兮地對我說：「我跟你說個事，你可別說是我說的。」
「你大舅哥年會那天，我正好去送貨。」
「他們那個包廂，我進去看了一眼，哪有什麼兩百人。」
「連吃帶喝，加上服務員，撐死也就五六十號人。」
我端著酒杯的手，瞬間停在了半空中。
「你說什麼？」
我以為我喝多了，聽錯了。
老周又重複了一遍：「我說，他們那天根本沒來兩百人！最多五十個！都是他們公司的員工。」
我的酒意瞬間醒了大半。
「不可能。」我喃喃自語，「帳單上寫的是兩百人的套餐，五十四萬。」
老周嗤笑一聲，臉上帶著不屑。
「這你就不懂了吧。」
「你那大舅哥，為了在員工面前充場面，跟他們餐廳的孫經理串通好了。」
「他讓孫經理按兩百人的標準開高價發票，回頭找你報銷。等錢到手了，他再跟孫經理私下裡分這筆錢。」
「他不僅坑了你這個冤大頭，連餐廳的成本都想一起坑進去。」
老周的話，像一道驚雷，在我腦子裡炸開。
我一直以為，王偉只是貪婪，無恥，想占我的便宜。
我從沒想過，他竟然連最基本的底線都沒有。
這已經不是簡單的占便宜了。
這是虛開發票，是串通欺詐！
我的血液一點點冷了下來。
我回想起王偉在公司樓下那副聲淚俱下的嘴臉。
回想起岳母那句「他也是沒辦法」。
我覺得自己像一個徹頭徹尾的傻子。
一個被他們玩弄於股掌之上的，可憐蟲。
他們不僅吸我的血，還要把我的骨頭敲碎，熬出油來，再分給外人。
我拿起手機，找到之前保存的那張簽過字的帳單照片。
我把它發給了老周。
「老周，幫我個忙。你去查一下，這家餐廳當晚的監控還在不在。」
「尤其是他們那個包廂門口，和收銀台的監控。」
「另外，幫我打聽一下，這個孫經理，是不是有什麼把柄在你那大舅哥手上。」
老周看我臉色不對，也嚴肅了起來。
「行，這事包在我身上。」
我的心裡，只剩下一片冰冷的廢墟。
現在看來，他根本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人渣。
一個為了錢，可以不擇手段的騙子。
我拿起酒杯，將杯中的烈酒一飲而盡。
辛辣的液體灼燒著我的喉嚨，卻澆不滅我心中的怒火。
王偉。
你以為你做的事情天衣無縫嗎？
你以為我林濤，真的就是那個任你宰割的羔羊嗎？
我掏出手機，撥通了王偉的電話。
電話響了很久才接通，那頭傳來他不耐煩的聲音。
「幹嘛？又想來要錢？我說了沒有！」
我沒有生氣，反而笑了。
我的笑聲很輕，但在嘈雜的背景音里，卻顯得格外清晰，甚至有些詭異。
「哥。」
我輕聲說。
「明天晚上七點，就上次那家燒烤店，我們見個面。」
「我請客。」
我沒等他回答，就直接掛了電話。
王偉，這場遊戲的規則，從現在開始，由我來定。
你不是喜歡演戲嗎？
那我就陪你，好好演一場。
第二天晚上，我提前到了燒烤店。
我沒有選擇包廂，而是就在大廳里，選了一個靠窗的位置。
我點了一壺茶，靜靜地等著。
七點整，王偉推門進來。
他身後還跟著一個人，餐廳的孫經理。
王偉一臉的不耐煩，孫經理則顯得有些局促不安。
「林濤，你又想耍什麼花樣？」
王偉在我對面坐下，翹起了二郎腿。
「我告訴你，錢沒有。你要是想用這種方式逼我，沒用。」
孫經理尷尬地站在一旁，搓著手，不敢坐下。
我抬眼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說：「孫經理，你也坐吧。」
「這杯茶，你喝了，可能就沒機會再在這裡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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