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話讓孫經理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他求助似的看向王偉,王偉卻給了他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
我沒有理會他們之間的小動作。
我從我的公文包里,拿出了一疊文件,放在桌上。
最上面的一張,是那張五十四萬三千元的帳單複印件。
「哥,我們先對對帳。」
我把帳單推到他面前。
「兩百人的年會,山珍海味,吃得盡興嗎?」
「當然盡興!我公司的員工都說,這輩子沒吃過這麼好的!」
他還在嘴硬。
我笑了笑,又從文件里抽出幾張照片,扔在桌上。
那是老周幫我搞到的,餐廳包廂門口的監控截圖。
照片上清晰地顯示,進出他們那個所謂「年會包廂」的人,稀稀拉拉,數來數去,也就五十來個。
「哥,你這兩百人的公司,是不是有點缺勤嚴重啊?」
「年會這麼重要的場合,只來了四分之一的人?」
王偉的臉色變了。
他盯著那些照片,額頭上開始冒出冷汗。
旁邊的孫經理,腿已經開始發軟。
我沒有停下。
我拿出了最後一份文件,那是我托律師朋友起草的一份材料。
「哥,你可能對法律不太了解。」
「你和孫經理這種行為,叫做虛開發票,涉嫌職務侵占和詐騙。」
「雖然金額可能構不成刑事立案,但如果我把這些證據,連同你這些年從我這裡『借』錢不還的事,一起捅給稅務部門和媒體……」
我看著他,一字一句地說。
「你猜,你那個『蒸蒸日上』的公司,還能不能開下去?」
「你猜,你那些把你當成『有本事的大老闆』的員工,會怎麼看你?」
孫經理再也站不住了,他「撲通」一聲坐在椅子上,臉色像死人一樣難看。
王偉則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雞,張著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恐慌,在他的眼睛裡蔓延開來。
我欣賞著他的表情,心裡卻毫無波瀾。
我端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
茶水溫熱,正好。
「當然,我們是一家人。」
我話鋒一轉,語氣緩和了下來。
「我也不想把事情做得太絕。」
「畢竟,我還要考慮王靜和孩子的感受。」
我把那份一百多萬的借款確認函,推到他面前。
「這個,我可以當它不存在。」
我就知道,他根本沒有所謂的親情和愧疚,他只在乎他自己的利益。
我緊接著說出了我的條件。
「把你名下那套房子,過戶給我。」
「就是你結婚時,我給你付了二十萬首付的那套。」
「房子過戶給我,之前的一百多萬,就一筆勾銷。」
「這張五十四萬的帳單,還有這些證據,我會當著你的面,全部銷毀。」
王偉猛地抬起頭,眼睛裡充滿了憤怒和不甘。
「林濤!你這是敲詐!」
「那是我唯一的房子!」
我冷笑一聲。
「你的房子?首付是我付的,這些年你還的月供,恐怕還不如你從我這裡拿走的零頭多吧?」
「王偉,我不是在跟你商量。」
「我是在給你一個選擇。」
「要麼,你失去一套你本就不該擁有的房子,但你還能保住你那可憐的面子和公司。」
「要麼,你一無所有,身敗名裂。」
我靠在椅背上,靜靜地看著他。
空氣中充滿了緊張的對峙。
我知道,他會選。
因為他這種自私到極點的人,最怕的就是失去一切。
這套房子,是我能從他身上,拿回來的,唯一的,也是最有價值的東西。
它是我對我自己,對我父母,最後的交代。
王偉最終還是選擇了妥協。
但在簽字之前,他還想做最後的掙扎。
他和我岳母想出了一個他們自以為是的「毒計」。
他們把我岳父氣進了醫院。
岳父有心臟病史,受不起刺激。
我接到王靜電話的時候,她正在醫院的走廊里,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林濤,你快來醫院!我爸……我爸他被你氣得心臟病犯了!」
「醫生說很危險!還在搶救!」
「哥說了,都是你逼的!如果你非要把房子拿走,就是想要我爸的命!」
「林濤,我求求你,你放過我們家吧!算我求你了!」
她的哭聲,伴隨著電話那頭我岳母尖利的咒罵聲,像一把電鑽,在我腦子裡嗡嗡作響。
「你這個喪盡天良的白眼狼!你要是害死我老頭子,我跟你沒完!」
我到的時候,岳父已經被轉到了普通病房。
他躺在病床上,戴著氧氣面罩,臉色灰敗。
岳母和王偉趴在床邊,一唱一和地哭訴著,仿佛在上演一出生離死別的戲碼。
看到我進來,岳母立刻像見了仇人一樣撲過來,想要撕扯我。
「你還來幹什麼!你這個劊子手!你是不是想看我們家死絕了才甘心!」
我沒有躲,也沒有還手。
王偉攔住了她,對我露出一個假惺惺的悲痛表情。
「妹夫,算我求你了。你看我爸都這樣了,房子的事,能不能就算了?」
「錢我以後肯定會還你的,但現在,我爸的命要緊啊!」
他演得聲情並茂,仿佛真的是一個孝子。
王靜也拉著我的胳膊,淚眼婆娑地看著我,眼神里全是哀求。
他們三個人,形成了一個包圍圈,用親情和生命,對我進行最後的道德綁架。
如果換做以前的我,可能真的會心軟,會妥協。
但現在,不會了。
我輕輕推開王靜的手,走到病床前。
我沒有理會他們的表演,而是徑直找到了主治醫生。
我詳細詢問了岳父的病情,支付了所有的醫藥費和住院費。
然後,我做出了一個讓他們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決定。
「醫生,麻煩你,給我岳父安排最好的特護病房。」
「再請一個全天候的,最有經驗的護工來照顧他。」
「所有的費用,都記在我的帳上。」
我的話讓王家三口人都愣住了。
他們大概以為我會暴跳如雷,或者心虛妥協。
他們沒想到,我會用這種方式來應對。
我付完錢,辦好手續,回到病房。
岳母還想說什麼,被我一個冰冷的眼神制止了。
我走到岳父床前,俯下身,聲音不大但足夠清晰地對他說:
「爸,你安心養病。」
「錢的事,你不用擔心,我已經全部付清了。」
「護工我也請好了,會把你照顧得很好。」
「家裡的事,你更不用操心。我會處理好的。」
我這話,是說給岳父聽,更是說給王偉和岳母聽。
你們不是想用老人的健康來綁架我嗎?
那好,我就用錢,砸出一條最完美的「孝順」之路。
我提供最好的醫療條件,請最好的護工,我仁至義盡。
如果這樣,岳父的身體還出了什麼問題,那也只能證明,是你們這些「孝子賢孫」在他身邊,才讓他不得安寧。
我的滴水不漏,讓他們的計謀徹底破產。
王偉的臉上,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恐懼。
他意識到,我不再是那個可以被他們隨意拿捏的軟柿子。
我變成了一塊又冷又硬的鐵板。
他們的所有伎倆,在我這裡,都失去了作用。
我沒有再多說一句話,轉身離開了病房。
我知道,這場戰爭,我已經贏了。
壓垮駱駝的,永遠是最後一根稻草。
而壓垮王靜心中那座親情神殿的,是王偉自己。
從醫院回去後,王偉大概是狗急跳牆了。
他給王靜打了一個電話。
他以為,妹妹永遠是自己最堅實的後盾。
他要在妹妹這裡,找到最後的支撐點,讓她繼續向我施壓。























